一輩子隻報銷了50塊錢
朱彥夫的四肢,是在朝鮮戰場負傷后,在零下30多攝氏度的氣溫下受凍壞死才截去的。所以,他抗寒能力極差。往往是別人家還在過深秋的時候,他已經點上柴火烤火了。
1971年入冬前,公社為朱彥夫送來了1噸煤,沒收錢就走了。他就派女兒去送煤錢,可是一連3次都被退了回來。
轉眼到了春節。公社的干部們按慣例走訪當地的老革命、老功臣。剛推開朱彥夫家的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朱彥夫簡陋的小屋裡,臉盆、水缸、水罐裡都結著一層厚厚的冰。一家人圍著一堆將要熄滅的草木灰,最小的孩子凍得鑽在娘的懷裡直吸溜鼻子。而送來的煤,一點不少地堆在牆角,用草苫子蓋著。
朱向華告訴記者,“父親說,‘在公社沒收錢之前,這煤就是公家的。誰要是燒了,就是佔了公家的便宜,就算不是壞人,起碼也不是好人。’沒收錢,怎麼也不讓用。”
朱彥夫行動不便,他的家便成了辦公室。村裡有什麼事需要商量,上級來人安排工作,就都到朱彥夫的家裡去。任支書20多年,他一直堅持著自己掏錢招待上級來人。
上世紀70年代初,村裡買不到化肥,朱彥夫外出作報告時給村裡聯系了幾車。出於對朱彥夫的尊敬,人家單位派車親自把化肥送到村裡。由於來人多,同時也為了表示感謝,朱彥夫讓陳希永買來酒菜,讓其他村干部陪著很像樣地宴請了一次。由於花費較大,村民們也不答應,這才讓村裡給報銷了50元招待費。
朱彥夫的舊傷不斷發炎,加上長期勞累,又患上了心臟病、肝病、胃病、腦血管病,經常需要住院。張家泉村離縣城40多公裡,離最近的醫院也有10多公裡。雖然可以向縣裡要車,可是每次看病,他都讓幾個女婿和兒子用自行車接送。
“有一次我帶著他去馬坪醫院看病。下坡的時候來了一輛大車,那個路也窄,我也沒注意,都騎出去很遠了,回頭一看,俺父親不知道去哪兒了,趕緊往回跑。就在拐彎那個溝裡,他一個勁兒地吸涼氣。這裡一塊出血,那裡一塊出血。”朱向峰說,“那年我隻有15歲,一下就哭了。我就說,‘你都這樣了,為啥不要車?’他說了句什麼,‘啥事都要車,還干不干正事了?’”
四穗未煮熟的青玉米
朱彥夫的家教很嚴,要求子女要艱苦朴素,不能比吃穿,必須愛勞動。
“那時候我們還小,地裡的活有些干不動,他就讓我們跟著大人去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但是出花生不讓我們去,怕我們小忍不住偷吃。”朱向華說,“他對我們的要求就是‘做個好人,把身邊的人管好。’”
“我6歲那年,秋收的時候奶奶帶我去拔豬草,隊裡的蔡大嬸掰了4個玉米棒給我。回到家,奶奶把玉米放到鍋裡剛要煮,父親回來了,一下就火了,非得讓我送回去。我捂著鍋蓋說:‘這是人家給的,又不是我偷的!’怎麼著也不行。到最后,還是讓我給隊上送了回去。”朱彥夫的四女兒朱向欣對記者說。
子女結婚是家裡的大事,朱彥夫六個兒女結婚,從沒擺過宴席。1996年,朱彥夫千辛萬苦寫的《極限人生》出版了。他鄭重地送給兒女一人一本,並且在書的扉頁上用殘臂認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還特地跟我們幾個閨女說,‘當年對你們關心不夠,結婚也沒有像樣的東西。這本書算是給你們補上的嫁妝!’”朱向欣說。
在兒子朱向峰看來,父親的人生是樂觀的,也是有滋有味的。“小時候,也沒覺著父親是殘疾人。他會刮胡子,會劃火柴,會端饅頭鍋,會澆花看報,會夾著我的頭把我提溜起來。他還是個壯勞力,從一人來深的茅坑裡向外拋糞,用殘臂夾住我,讓我提著糞筐,向上‘呼’地一掄,就把一筐糞扔上去了。”
朱彥夫倔犟,愛生活,也愛干淨,即使在家裡,襯衣的扣子都要扣得板板整整的。3月18日,記者來到朱彥夫現在住的那個普通的小院的時候,他種的棗樹和柿子樹已經開始冒芽了。牆根裡的一棵蒲公英開了兩朵明黃色的小花。
朱向欣告訴記者,父親喜歡種花種草,“院子裡的每棵小草他都記得,不能給他拔了。”(記者 張鳳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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