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亮
□李曉亮
還有多少“柴米河”正遭滅頂之災，多少飲用水面臨無妄之厄?百姓“為水一跪”之后，鐵腕治污的背水一戰，何時到來？未竟之問，未竟之業，都需要明確答復。
據報道，淮安柴米河為區域主要排澇河道，近幾年發綠的河水長年散發怪味。4月25日，江蘇省市政風熱線聯動直播走進淮安。柴米河邊的陳女士帶著一瓶河水走進了直播現場，並當場向環保局局長下跪，請求盡快治理柴米河污染問題。（4月27日《南京日報》）
不為五斗米折腰，卻為一口水下跪。前者是，古代隱逸高潔之士，標榜德行的代言詞﹔后者，則是今人面對污水圍城，維權無門，退無可退后，為生存而舍尊嚴，以跪求進的最后“抗爭”。以現代權利視角審視，不管是理直氣壯的維權訴求，還是委曲求全的曲線博弈，當你跪下時，就已喪失作為對等權利主體進行談判的姿態。但看了直播，看到陳女士捧著污水樣本從上台就情緒激動地訴苦，到突然屈膝的一瞬，任何有過相關污染閱歷經驗的，或都不會裝外賓指責大姐“膝蓋太軟”，缺乏現代權利意識吧。
那近乎是一瓶“墨水”，如果將這瓶墨水放大億萬倍，然后還讓你世居於此，你或許也會有著同樣的崩潰與絕望。大姐雖有些地方口音，但有句話，還是大致聽懂，翻譯一下大意是：我們這麼大歲數，死就死了，今天來主要訴求就是，為了后代子孫，也要盡快還他們一個碧海青天。
不管以何種方言說出，隻要你目睹或置身於現時這種大氣、土壤和水源，立體全方位污染格局中，特別是為人父母者，大概都很難不被這句話擊中。“死就死了”與其說是看淡生死的超脫豁達，不如說是經年累月年復一年，看到立體污染並未本質改觀反有變本加厲之勢后的頹然絕望。
就算脾氣再好，有時你都可能摟不住火。同樣以上述直播為例，中間插播一個暗訪短片，記者暗訪柴米河所屬清浦區環保局，工作人員答復十分“雷人”。說是上游來水就能稀釋中和，污染就可“被沖淡一點。”意思是他們小小區環保局，無能為力。若治毒霾靠風，治水污靠雨，那還不如設祭壇，請虎力大仙雲台顯聖，施法求雨，還要你環保局何用？
現場，淮安市環保局長表示這是“懶政”。其實，何止是“懶”，根本就是“不干事”或“干不了事兒”。現場被提問，清浦區一區長竟根本不知柴米河污染。看到這，你不能不承認官民體感認知斷裂有多嚴重。
這邊廂逼得下跪祈求，那邊廂居然頭回聽說。更讓人氣短的是，可能直播下跪機會，都得益於江蘇“大干一百天、環境大掃除”的環境整治運動。運動執法，本就不是長效之計，在這運動中還發現，原來那些司空見慣的污染之惡，之所以成為難纏頑疾，與鏡頭下呈現出的某些官員無辜訝異之狀不無關系。
柴米河，這個名字本該聯想到柴米油鹽立命之本，現在卻成污水肆流，疾患不斷的污染之源。還有多少“柴米河”正遭滅頂之災，多少飲用水面臨無妄之厄?陳大姐手裡的墨水瓶，何時能換成清水罐？百姓“為水一跪”之后，鐵腕治污的背水一戰，何時到來？未竟之問，未竟之業，都需要明確答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