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爾克西·胡爾曼別克
這兩年我發現身邊有越來越多的維吾爾族姐妹開始蒙起面紗。前不久，我從內地出差回來，一位蒙面紗的女士跟我坐同一個航班，通過機場安檢時，給自己找了不少的麻煩，這讓我想到2010年去上海參觀世博會時的一段經歷。
歷史上，中亞及西亞一些國家的文化對新疆文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因此我特地留意這些國家的世博會展館。記不清在哪個展館裡，我看到一組精美的女鞋。古典式女鞋，鞋幫上鑲滿了水鑽，非常精致，旁邊有人感慨地說，這都是因為阿拉伯國家婦女蒙面，所以女人都把愛美的心思動到了腳上。后來，我又在2012年12月3日出版的《鳳凰時尚》雜志中看到一篇文章中說：“據阿拉伯媒體報道，當地女子每年花大筆的錢在‘美足’上。專門‘美足’的店鋪多如牛毛。在阿拉伯社會，光腳並非禁忌，這跟中東地區的地理、氣候有關。阿拉伯人生活在沙漠或海邊，如果將腳捂起來，炎熱的天氣很容易讓人患腳病。也有中東社會學家分析說，正因為阿拉伯女子的臉部包得太嚴，一點沒有‘拋頭露面’的機會，她們才會借不為人注意的足部綻放一下美麗。”
我雖然沒有去過這些國家，但當今信息傳遞科技化水平如此精准，我沒有理由不相信這段文字的真實性﹔而且我也禁不住思考，一個國家為什麼會把女鞋放到世博會上去？
一個地區，一個民族服飾的形成，顯然與這一民族的生存條件、自然環境、生產生活密不可分。使用什麼材料、做什麼的剪裁，因地而異。很難想象，如果讓一個生活在熱帶叢林裡的人，穿上愛斯基摩人的海豹皮衣會是什麼樣子。人類社會在經過了漫長的發展進程之后，服飾成為了一個地區、一個族群的文化符號，阿拉伯的長袍、夏威夷的草裙、蘇格蘭的短裙、印度的紗麗、日本的和服、藏族的裹裝、傣族的筒裙、哈薩克族羽翎花帽、維吾爾族的艾得萊絲，個個都是精美的文化遺存。而且，無論哪個民族，文化遺存又往往是通過女性服飾得到最充分、最美麗、最經典的展示。盡管現實生活中，我們很難見到有多少女性仍在穿傳統服裝，但在記憶的深處，女性服飾卻是一個民族服飾文化的美麗標志。相信世界上沒有哪個民族，會輕易割裂或否定這些美好的記憶。節日和盛會便是再現這些記憶最好的載體。新疆各民族的衣冠服飾和新疆地域的高山、大漠、戈壁、綠洲和新疆文化特質、民族基因分不開。
前面說這麼些話，我想表達三層意思：一、服飾是自然產生的、入鄉隨俗的﹔二、女性服飾是展示一個民族文化審美取向最好的窗口﹔三、婦女對美的追求與向往，與生俱來，是不可掩蓋的、也是藏不住的。而蒙面紗，不是新疆各民族的傳統文化服飾，而完完全全是泊來品。
當今時代的主題是“和平”與“發展”。生活在時下的我們，已經深深懂得“和平”的重要與珍貴，也更加明白“發展”是“和平”不可或缺的依存與推動。把“發展”這個詞聯系到我們今天的話題，從宏觀上講，包括了經濟的發展，文化的發展﹔從微觀上看，包括了婦女地位的提高，婦女兒童事業的發展。馬克思在《致路·庫格曼》一文中講過這樣一段話：“每個了解一點歷史的人也都知道，沒有婦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偉大的社會變革。社會的進步可以用女性的社會地位來精確地衡量……”這段話中，“酵素”這個詞用得非常有意思。酵素其實就是經過發酵的營養素。今天的女性服飾不僅是市場經濟的酵素，更是社會進步、婦女發展的酵素。我們不可能再穿著傳統的服飾從事各種勞動，歷史的車輪誰也不能阻擋。這是一個工業化的社會，一個越來越趨向城市化的社會，一個越來越強調法制為先的社會。無論就業工作，還是教育后代，抑或出門坐公交車、乘飛機，尋求法律保護、自身健康，（下轉第六版）（上接第一版）越來越要求婦女具備一定的知識能力、自信、美麗和大方。這不僅是社會公眾對婦女的認可與尊重，同時也是生活在這時代的女性，那份“藏不住的美麗”最為內在的體現。仔細想想，現代世界各國，無論職業裝、工裝，還是大眾服飾、休閑服飾、時尚服飾，已經遠遠不能說清它們到底屬於西方，還是東方的，抑或屬於哪個地區、哪個民族的。而是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人們共同的選擇，是時代之使然，生活之使然，是現代文化之使然。我們很難想象，一個把臉和頭都蒙得嚴嚴實實的女性，在通過任何一個國家機場的安檢時，可以拒絕暴露自己的相貌。
今天的女性需要發展、需要法律的保護和人格上的尊重，在承擔家庭和社會責任的同時還要有健康的身心。我們不希望在社會主義中國，在追求現代化的今天，我們新疆的姐妹蒙起面紗，把對美麗的展示，都放到腳上去……
（作者系自治區文聯副主席、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