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自豪,我们创造了历史
杨楠从青岛回到共青农场后,有一次,他去探望爷爷杨满,说起自己将扎根在农场。
“守着家人挺好。”杨满回答孙子。
与家人分离,是杨满一生的痛。1956年3月,杨满离开北京南口镇寡居的母亲,跟随队伍来到共青农场。到农场之前,他和母亲有简短的对话。
晚上,母亲坐在床上问他:“真去呀?”
“真去!”杨满斩钉截铁地回答。
母亲听后,不再说话,熄灯睡觉了。
当时,18岁的杨满热情澎湃,被首批垦荒队员杨华的演讲打动,决心到农场“干一番事业”。他和伙伴们甚至还商量,要是报不上名,他们也要像第一批垦荒队员一样,写血书。
杨满走时,母亲没有露面。大嫂告诉他,母亲给他准备了双层里面的被褥,还托关系给他买了新的生活用品。“你去吧,我来照顾妈。”大嫂说。
对母亲准备的一切,杨满起初毫不在意。“想到要到北大荒干一番事业,哪还能想到母亲的心酸?”杨满回忆道。说着说着,他流下了眼泪。
一到农场,他就投身到工作中。但大哥的一封来信,彻底软化了这名垦荒队员的心。大哥在信中说,母亲在他走时,一直躲在房后看着他。他上车后,母亲到一个沟里哭个不停,任谁劝都不回家。
他捧着大哥的信,哭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很自私”。
其后,他和母亲就见过两次面。1958年他结婚的时候,母亲来看过他一次。1960年大儿子出生后,他带着妻儿回过一趟老家。
“文革”初期,他托前来农场调查他历史的工作队,给母亲带了一桶豆油。那是他唯一一次对母亲的“孝敬”。母亲还来信说:“儿呀,我吃到你的豆油了。”
1979年,杨满回京检查身体,在南口镇住了一段时日。那时,母亲已经去世,一连几天他都跪坐在母亲坟前,跟母亲讲自己的故事。
大嫂告诉他,母亲晚年失忆,白天出门,经常回不了家。但一到晚上,她总能听到母亲喊“小囤子”。那是杨满的乳名。
“我时时感到愧对母亲。”杨满说。
不过,一谈到共青农场,谈到第一代垦荒队员,老人又会激动地说:“我很自豪,我们创造了历史。”
他开始讲那代人的故事,讲他们面临的困难,讲他们的激情,讲他们创造的一切。“共青是我的家。”最后他有力地挥着手说道。
“这里大有作为。”他曾对孙子杨楠说。对于孙子的选择,他满心欣喜,认为这样既能和家人相守,又能干一番事业。
孩子们劝他到大城市生活一段时间,老人不去。他说自己已经习惯这个地方,到大城市反而不适应。
他的亲家张凤琴,也对自己的一生不后悔:“我没做逃兵!”
张凤琴到农场后不久,她的一个“好姐妹”,嫁给一个高级干部,并许诺给她也找一个好人家,离开农场。但张凤琴拒绝了。
“我不能背叛自己的诺言。”张凤琴说。离开天津到农场时,她曾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农场好好干。
后来子女回城时,张凤琴因丈夫去世,按照政策也能回到天津。她回去住了一阵,最终还是想回到农场。晚辈们甚至给她跪下了,但她没动心。
“农场是我的家,有我的家人,有我的事业。”她对晚辈们说。
对于外孙的归来,她很高兴:“一家人在一起,继承我们的事业,多好!”
杨楠回到农场后,家人凑钱,在农场的“天津庄”购买了一处住宅。新房的布置,让老太太张凤琴“大开眼界”。很多东西,是她第一次见。
杨楠有自己的梦想,就像他的父辈和爷爷辈一样。他的爷爷辈,用自己的一生,在不毛之地上创造了一个奇迹;他的父辈,用自己的一生,延续了这个奇迹。他则希望“和家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甚至于祖籍北京,对他已经非常遥远。
他和女友已经结婚,现在他们生下了家族的第四代,一个可爱的女孩。身材高大的杨楠将女儿抱在怀里,不时逗弄着她。
“你也是农场的人。”杨楠一本正经地对着女儿说。小家伙听不懂,哭了。杨楠笑了。(郭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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