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人的教室裡,11歲的阿依夏木古麗不停地晃動課桌,沈坤飚仔細一看,桌子的一條腿竟然是用木棍釘上去的,與另外3條腿高低不一。沈坤飚數了數,教室裡共有12張雙人桌,斷腿的桌椅就有五六個。
校長阿不力米提向沈坤飚介紹,這些桌椅已經用了20多年。桌椅斷腿了,老師們撿來木棍,用釘子、鐵絲固定住,還得不停地提醒學生不要亂動。
從學校回來的當晚,沈坤飚失眠了,他想為孩子們做點什麼。
他把自己的想法匯報給工作組,經過工作組協調,2014年9月23日,為學校籌集的100套桌椅、1000冊圖書等價值1.5萬元的學習用品和文體器材被運送到學校。
校長阿不力米提緊緊握住住村干部的手,“你們讓學生有了新桌椅,還帶來了圖書,謝謝你們。”阿不力米提有些哽咽。
自那以后,學校的老師、路上的村民,隻要見了沈坤飚,都微笑著打招呼。這是工作組入村后,受到的最友好的待遇。
“我們只是送了桌椅和圖書,村民就感恩我們。我不得不被他們的朴實而感動,不得不想方設法多為村民辦事。”25歲的沈坤飚若有所思。
若不是來住村,沈坤飚可能已經談上了女朋友。2014年春節,親戚帶他去相親,他對一個女孩有幾分好感。但接到住村的消息后,他放棄了交往。“不能讓人家女孩兒等我一年啊。”他總是這樣調侃自己,話語中帶著幾分遺憾。
同樣帶著遺憾的,還有多魯吐格曼村的區財政廳住村干部拉依夫。
8月中旬,他的父親病重,拉依夫休假回烏魯木齊看望老人。眼看著父親的病不見好,一周的假期卻要到了。
“我要回去,不能影響其他同事休假。”拉依夫望著病房中憔悴的父親,掙扎著告訴自己。在工作組,每個人的休假時間表都緊緊挨著,他不回去,同事就不能走。半年的朝夕相處,早已讓他們成了好兄弟,他們在這裡學會了責任和堅守。
假期結束后,拉依夫踏上了返村的路程。臨走前,他伏在父親的病床前,淚水順著面頰流下。
拉依夫回到村裡不久,父親就去世了。休假的同事還沒回來,他仍要堅守在崗位上,沒能見到父親最后一面,成了拉依夫一生的遺憾。但他記得父親的囑托:“在村裡多為百姓辦事,我就放心了。”
那天,他面向烏魯木齊的方向,伏在地上,為父親深深祈禱。
“雖然村民喝上了自來水,但我卻高興不起來,這水來遲了”
2014年3月底的一天,住村第1工作組組長李曉春看到,多魯吐格曼村老支書艾力·阿帕爾在工作組門前踱來踱去,卻遲遲不進來。
她把老人家請進屋子,遞上熱茶,艾力打開了話匣:“村裡的排鹼渠,20多年沒修了……”
原來,村南有一條排鹼渠,年久失修,已無法正常清淤。長此以往,周邊的土地高度鹽鹼化,800多畝土地已經無法正常耕種,涉及全縣三四十個村裡的上千戶居民。
“這是件大事兒,壓在我心裡十幾年了,也是我退休前沒能為大伙兒解決的。本來都不抱希望了,但你們來了之后,每天忙著入戶走訪,看來是真打算給村裡辦好事。我知道這個事情難辦,還是想給你們說說,看看工作組有沒有啥辦法。”老支書的一席話,讓李曉春激動起來,因為老支書的話,說明工作組得到了村民的信任,這讓她心裡“充滿了力量”。
“村民人均還不到一畝地,不能眼睜睜地看著800多畝地就這麼荒蕪了。再難,也要辦。哪怕是分批、分年實施呢?”李曉春很堅定。
李曉春實地查看后發現,排鹼渠全長15公裡,渠內滿是蘆葦和淤泥,要恢復排鹼渠的功能,必須先排清淤泥,這已不是一鄉一村的事兒。
她主動請纓,負責聯絡政府多個部門,最終多方籌集了80多萬元資金,計劃分兩期改造,第一期先行改造5公裡排鹼渠,讓800畝耕地徹底改善。
2014年9月27日一大早,工程開工了。多魯吐格曼村的渠邊聚集了三四百名村民,人們像過節一樣跳起麥西來甫。
老支書更是早早守在渠旁,盯著挖掘機一下一下挖淤泥。“多年的心病,終於讓工作組幫忙解決了。”他自言自語,流下眼淚。
“不到農村,不知道農民的生產有多難,不知道他們生存有多難。”這是李曉春住村后最深的感觸。
帕爾哈提·艾合買提剛入克爾喀什村時,幾乎是捏著鼻子、閉著眼睛、硬著頭皮喝下第一杯水的。
透明的玻璃杯裡,裝滿了剛剛燒開的渠水,還未沉澱的懸浮顆粒充滿杯中,土黃色的開水讓帕爾哈提不知該如何咽下。放置了20分鐘后,口渴難耐的他硬是把水喝了。杯底的沉澱物,他目測有兩三毫米。
村干部告訴他,這裡的村民多少年來,一直喝著這樣的水。
帕爾哈提不敢相信。1997年,洛浦縣就實施了農村改水工程,幾乎所有的村庄都通了自來水。但村民告訴他,不知什麼原因,村裡一至五小隊通水了,但僅隔一條馬路的六、七小隊卻未能接通自來水。
10多年來,村邊的水渠成了兩隊268戶1000多名村民唯一的飲用水源。
工作組將這一情況匯報給自治區財政廳,廳領導決定幫助沒通水的村子接通自來水。
從這天起,帕爾哈提開始為通水奔波起來,也就在這個時候,工作組有人患上腎結石,“可能是平時不注意,在體內積攢已久了吧”,大家並沒有特別在意。
但一周后,又有一個人患上了腎結石,還有一人患上了尿結石,大家開始尋找病源。半個月后,他和另一同事患上了帶狀疱疹,思前想后,大家將目標鎖定在飲用的渠水上。
“我們才吃了兩個月,就生病了,可這裡的村民已經喝了幾十年啊!想想村民的要求,只是想滿足最基本的生活條件。”帕爾哈提心裡酸楚楚的。
經過一個月的施工,2014年6月20日,六、七小隊1210名村民終於喝上了清潔的自來水。村民賽迪麥麥提特意把工作組請到他家,用燒開的自來水沏了一壺茶。
看著他滿是笑容的面龐,帕爾哈提和同事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雖然村民喝上了自來水,但我卻高興不起來,這水來遲了。”
“不到村裡,不知道辦事兒難。”這是住村干部地裡木拉提·尼亞孜最深刻的感慨。
在闊納巴扎村,住村工作組組長地裡木拉提想把即將新建的干部周轉房從村委會院子裡挪到臨近大門的路口,他還跟建設部門建議把周轉房改成二層樓。一層作為便民服務的門面店,二樓供干部臨時居住。他想,等住村干部離開后,還可以把村裡的孤寡老人接來住。
“這樣既滿足了干部的臨時居住需求,又能供村民長久使用”,地裡木拉提的想法看似周全,但辦起來卻讓他“頭大”。僅是和各個部門協商規劃圖紙、辦理建設手續,地裡木拉提就來回跑了一個月。
“到了村裡,才知道政策存在的問題”
到農村后,自治區財政廳副廳長王彥樓從“廳官”變成“村官”。
去年3月入村時,王彥樓發現,種植小麥良種的庫爾干村村民還沒有領到去年的小麥補貼款。眼看著過完諾魯孜節,農民就要開始播種了,前一年的錢卻還沒到手。
縣財政局的答復讓王彥樓立即意識到鄉村的特殊情況:“國家的政策要求補貼款直接打到一卡通上,但農民想讓發現金,我們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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