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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的兒子於海河

——追記黑龍江省優秀共產黨員、寶清縣政協副主席於海河

2014年04月17日19:02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引子

2013年11月8日,雙鴨山市寶清縣殯儀館。

天上飄著雪花,氣溫是寶清縣入冬以來最低的一天。

一個簡易的靈棚前,2000多人幾乎佔滿了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縣幾大班子的領導,有各部門各鄉鎮的干部,有守靈三天幾乎未眠的村支書,更有天不亮就從百裡之外趕來的一幫幫農民,其中有人一看到逝者的遺體,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致悼詞的縣委領導幾度泣不成聲。

肅立聆聽的人群幾乎都是涕淚橫流。

在向逝者遺體告別時,人們深深地鞠躬致哀,起身后都不舍地凝視再凝視,拭淚再拭淚,他們要把逝者那親切的面容深深地、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腦海,刻在自己的心中。

這個情景,在寶清縣殯儀館的歷史上,絕對是第一次。

一個人,要有怎樣的為人,才能讓眾多送他的人如喪手足般地悲痛?!一個人,要成就怎樣的大業,才能贏得這鋪天蓋地的緬懷?!一個人,要有怎樣令人感佩的人品,才能擔得起如此厚重的哀榮?!

逝者於海河,生前任寶清縣政協副主席兼縣農業示范園區主任,病逝時,年僅51歲。

愛如海河

在家人和親友的眼裡,於海河很平凡。

1962年8月,出生在遼北地區的一個農家,家中六兄弟,他排行老五。1981年3月,於海河成了寶清縣富山鄉中心小學的一名教師。憑著出色的業績,他很快走上教導主任、校長的崗位。

1990年,於海河被選任為富山鄉黨委組織委員。此后,歷任鄉紀委書記、副鄉長、副書記、鎮長、黨委書記、農業局局長。2012年,他當選縣政協副主席,但還兼任縣農業示范園區主任。可以說,他這輩子都沒離開一個“農”字,沒有離開當今中國最復雜也最令人勞神的農村、農業、農民這“三農”。

◆“我就是農民,我懂他們”

1995年3月,富山鄉天山參場村的干群關系空前緊張,村民上訪不斷,甚至揪著村干部的脖領子罵娘。村干部也都要撂挑子:“這破‘官兒’,誰愛當誰當吧!”

鄉黨委書記說:“海河,還是你去那兒看看吧,到底咋整。”

於海河說:“書記放心,我就是農民出身,我懂他們。”

第二天,作為鄉紀委書記的於海河拎著行李住進了天山參場村。一進村,他就挨家挨戶地“串門子”,並且是三番五次地去。

經過一個多月的走訪座談,村民上訪的症結基本找到了。主要是村干部工作方法簡單粗暴,村財務管理混亂不透明,雖然明顯多吃多佔的事兒不多,但偏親向友、處事不公的事兒也不少,比如農民開荒的自留地,本來按政策規定到一定年限村裡必須收回,重新發包,而有的“屯大爺”或者與村干部沾親帶故的就是不交,村干部也不管不問。

於海河就干部、群眾兩邊做工作,不厭其煩地說啊嘮啊。對雙方既有批評又有體諒,既要求村干部處事公平,又對村民講村干部的不易:“咱們天天忙活自家的日子,可村干部們每天得拿出一半兒的時間忙活大伙兒的事兒,一年到頭也就多掙個三千多塊錢,人家圖啥?”

在於海河的溝通下,村民的火兒在一點一點地降溫,村干部的氣兒也一點一點地平息。接著,他又和村干部一起,把村裡十多年從未清理的一堆亂賬,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一筆一筆整理得清清楚楚,還了村干部的清白,也順了村民的心氣。小村終於出現了久違的祥和。

三個月的蹲點,於海河沒回幾次家。本該走了,但是有一件事兒又讓他留了下來。

原來,每天滿村亂跑的孩子引起他的注意。他問村支書:“這不年不節的,孩子們咋都不上學呢?”

“嗨!學校的房子快散架了,也沒錢修,隻好停課了。”村支書皺著眉頭回答。

“那怎麼行啊?!”當過小學校長的於海河頓時急了。他讓村支書趕緊帶他去學校看看。到現場一看,學校確實破爛到沒法用的程度了。

“得抓緊把學校建起來!”他堅定地對村干部們說。

“那要幾十萬呢!”“哪有這筆錢啊?”大家一臉的無奈。

“怎麼解決自留地回收問題,我這些日子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來。現在正好,收回來重新發包,用發包費建學校!”

“那可太難了。信不,你收地,得有人和你拼命?!”

於海河說:“你們帶頭,誰和你們有親戚關系,就先收誰的。”

他又開始一家一家推心置腹地聊。那幾天,於海河的嘴角爛了,嗓子啞了……他的執著令村民感動,大部分村民交出了荒地,隻剩下幾戶堅決不交。

不管咋說,學校必須建。在得到大多數村民的同意后,他帶著分地小組在個別村民的謾罵和撕扯中,一邊重申政策,一邊丈量土地。

第二天一早,一個村民拎著把菜刀闖進門來,“咣”地一聲,狠狠地砍在桌子上:“我告訴你,要地不行,要命一條!”

“咋地,想行凶嗎?我也告訴你,如果你把我砍死了,我是因公殉職,你卻是必須償命的罪犯!”一向待人溫和的於海河把臉撂了下來。

對方被於海河的凜然無畏給震住了:“那……那我們種得好好的,憑啥要收回去?”

見對方服軟了,於海河的態度也溫和下來,他講完政策講道理:“誰家沒孩子啊,咱農村的孩子要是不上學,就一點兒出路都沒有啊。難道你不盼自個兒的孩子將來上大學、有出息嗎?”

來人半晌無語,收了菜刀默然離去。

蓋新校舍的錢,終於有了著落!

◆上訪就找於海河

2003年初,是中國農村稅費改革全面推進、鋪開之年。

當時,七星泡鎮是全縣17個鄉鎮中最大的一個鎮,也是全縣經濟最差、債務最多的一個鎮。2001年3月又趕上撤鄉並鎮,擁有1.8萬人口的涼水鄉被並入七星泡鎮。至此,七星泡鎮共有28個村40個屯近7萬人口。剛上任兩個月的七星泡鎮黨委書記的徐頂國大體核算了一下全鎮的財務狀況——鎮政府欠外債2000多萬元,各村欠外債8000多萬元,全鎮債務高達一億多元。別的不說,僅鎮裡欠一個小飯店的“白條”就裝了一編織袋,有較真兒的人用秤一稱,居然有20公斤!

債務多,矛盾就多,干群關系緊張,信訪量尤其大,鎮政府經常被農民圍攻。三層的辦公樓,幾乎找不到一扇玻璃完整的窗戶。有時值夜班的鎮干部正睡覺呢,“嘩啦”一聲窗玻璃被人砸個稀碎,嚇得心驚肉跳。鎮機關干部上班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狀態。社會治安更是糟糕透頂,每年發生多起殺人案。歷時兩年多,換了兩任鎮長,工作局面變化不大。

徐頂國心裡著急,必須加強領導力量,盡快解決這些難題。他找到時任縣委書記的范鳳陽說,“七星泡鎮的形勢太復雜,我的工作壓力很大,給我配一個好鎮長吧!”

“我知道,你這三年挺不容易。我一定給你選一個最好的鎮長!”范鳳陽答應得非常痛快。

2003年初,徐頂國等來了於海河。厚道、溫和的於海河讓徐頂國心裡有了幾分踏實的感覺。初次見面,這個朴實的漢子笑著對徐頂國說:“徐書記,我不怕麻煩,也不怕累,以后有事你盡管交給我吧。”

當時,七星泡最難纏的問題就是群體性上訪,鎮政府的走廊裡總是擠滿了上訪的農民。於海河每天一上班,就對上訪群眾說:“來來來,都到我辦公室門口排隊,有事兒進來和我說。找別人,最后也得到我這兒解決。”

於海河耐心地聽每個上訪人“訴苦”。從三年五年的舊事兒到十年八年的老賬,他一件件認真記下來……到了飯口沒談完,就帶著上訪人去食堂邊吃邊談﹔下班時還沒談完,就加班接著談,直到最后一個上訪人滿意地離開。對那些不方便來鎮裡的,就通過電話談,他的手機24小時開機,即便對方凌晨兩三點打電話,他也耐心接聽﹔碰到沒錢回家的,他就自掏腰包給上訪者買車票。

因為知道“上訪就找於海河”,好多人的手機裡都存有於海河的號碼。每次打電話,他們最先聽到的是於海河“大爺”“大娘”“大姐”“老哥”的親切問候。顯然,於海河也存了他們的號碼。

有人對於海河的工作方式很不理解:“上訪的淨是些胡攪蠻纏的農民,你天天面對他們,就不煩?”

“我爹媽都是農民,我就是農民的兒子。有啥煩的?”海河說得心平靜氣。

有人說,於海河有一副菩薩心腸,看到他的慈眉善目,氣就消了一半兒﹔有人說,他的心就像是一盆火,再冷的堅冰都能捂化了。

因為鎮政府沒錢,所以冬天也沒暖氣。於海河在零下四五度的辦公室裡,坐著一把冰冷的硬椅子接訪,時間長了,生生把腿凍成了膿性關節炎。

深知基層工作難處的人都說,接訪是“天下第一難”。來上訪的大多是一肚子氣,有開口就罵娘的,有拎著棍子揣著刀的,別人見了上訪的都躲。“他來了,可給我解了圍”,徐頂國說,“隻有海河從來不躲事兒。他告訴上訪人,誰也不許上三樓找書記。他在家接訪、坐鎮,處理日常事務。我跑外,協調上下關系,爭取各方支持。”

更令徐頂國感動的是,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於海河將鎮財政所28個村和40個屯十幾年的亂賬,什麼三角債、四角債、羅圈債,都捋得一清二楚,並制定了詳細的還債計劃。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年底收農業稅的時候,鎮上沒有像往年那樣怨聲載道。過去稅收進度總是全縣排老麼,而這年竟破天荒地進入了先進行列。這,讓徐頂國對於海河的看法從頗有好感變為肅然起敬。

“你說他得下多大工夫?他真是太了不起了!”至今,徐頂國說起於海河的那股認真勁兒,依然欽佩不已。

2004年年末,七星泡鎮各項工作考核從以往的全縣末位躍至全縣前茅,信訪工作更是破天荒地從全縣倒數第一升為排名第二。

2006年,徐頂國升任東升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臨別時,他動情地摟著於海河說:“海河,沒有你,我在七星泡很難堅持到今天!”

徐頂國說,這些年每次聚到一起,他都要先敬於海河一杯。可於海河不接受:“你過去是我的班長,現在又是縣領導,你先敬我,我怎麼承受得起啊,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是發自內心地敬重他的品格——無私、大度、善良、高尚!不是他走了我才這樣評價他,他活著時,我在內心就這麼認為的。做人那麼完美,我真的自認不如他!他也看出我是真心實意地尊重他,后來我再先敬他酒,也就不推辭了。 

◆跑斷腿也要把官司打贏

朝陽鄉燈塔村農民徐長友至今對於海河感激涕零。

那是2011年,於海河任縣農業局局長的第二年。3月初,徐長友在縣種子營銷店買了“嫩單8”玉米種子。哪知到了5月初,播種十天了連芽都沒發。看著別人家破土而出的芽苗,徐長友欲哭無淚。為了這三垧地,他貸款幾萬元。就算毀種、補種,也難以彌補損失,因為過了芒種,補種啥都晚了。六神無主的徐長友在村裡轉來轉去,發現類似情況有十幾家,而且有的人家比他家的損失還慘。

村民蓋東飛家貸款20萬,家裡16垧地全部種了“嫩單8”,如果絕了產,他就得傾家蕩產!看著七零八落的大田,蓋東飛死的心都有,已好了多年的癲癇病幾次復發,不省人事。

十幾戶村民們結伙兒找到種子營銷店。誰料,那老板根本不認賬:“種子沒毛病,你們愛哪兒告哪兒告去!”

憤怒的村民找到農業局綜合執法大隊報案。執法大隊經調查發現,此案涉及四個鄉鎮七個村屯42戶村民,受損種植面積達200多垧。

農民蒙受這麼大的損失,於海河比誰都著急。他讓人通知種子營銷店的老板和村民代表來農業局調解。第一次調解的時候,農民們見他一身舊衣舊鞋,壓根兒沒想到他就是局長。有個脾氣暴躁的農民指著他的鼻子罵罵咧咧地問:“你是誰啊,和你說也他媽瞎耽誤工夫,找你們局長來!”

於海河卻笑著說:“我就是局長。”

大伙兒愕然。

對証過程中,農民怒火沖天:“不賠錢,我們就上訪,找省裡、去北京!”

“要賠償,先拿証據來!”種子營銷店老板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百個不認賬。

幾番調解無果,於海河決定帶著農民打官司。打官司要証據,但取証太難了,靠一家一戶的力量根本辦不到。於海河就帶著農業局工作人員逐戶拍照錄像,現場取証。

為了減少打官司的成本,於海河出了個主意,以種“嫩單8”面積最少的徐長友為代表起訴。

訴訟過程一波三折。一次,幾個農民代表准備到北京上訪,在哈爾濱要啟程時,被於海河真誠的承諾和苦苦的說服給勸住了。其間,他幾次往返哈爾濱和寶清之間,請東北農業大學的專家進行司法鑒定﹔請來省城的資深律師為農民代理訴訟。在官司進行到關鍵階段,又幾次到省裡有關廳局找領導陳述案情,爭取支持。到農民二審勝訴,官司歷經了一年零四個月!直到124萬元補償款發放到42戶農民手中,於海河那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蓋東飛在拿到十幾萬補償款后,跪在地上直磕頭:“於海河是現身的菩薩啊,他救了我們全家啊!”

當記者告訴徐長友,為了和律師商量案情,於海河拖著一條病腿無數次往返哈爾濱﹔為了等出門辦事未歸的專家,於海河曾經在走廊一站就是一天。當鑒定結果拿到手的時候,他的右腿已經挪不動了。

得知這些細節,徐長友愣愣地說:“知道他肯定沒少費事,哪知道他為不認不識的俺們,遭了這麼些罪啊!”

徐長友還不知道,這家種子營銷店的前身——縣種子公司曾經是農業局的下屬單位。打這場公司,於海河要經歷怎樣的思想斗爭。

徐長友更不知道,種子營銷店的老板曾經將10萬元現金送到於海河的辦公室,請他不要再為一幫不值個兒的農民忙活了,遭到於海河的憤然拒絕。

聽到這些幕后的細節,徐長友不禁淚流滿面,他呢喃著:“這些俺們都不知道啊。就知道沒有於局長,這場官司根本贏不了。”徐長友還說,雖然村民們拿到了錢,卻留下一個遺憾——他們制作的那面錦旗一直沒能交到於海河的手上,因為他太忙了。

◆“為農民做事就是報天恩”

七星泡鎮有個姓韓的村民,20世紀80年代做賣肉的小買賣。因為鎮政府買肉賒賬,欠了他兩萬多元錢。后來老韓頭患大病,為了籌錢看病,把房子都賣了,家裡一貧如洗。有一年,他到鎮裡找於海河申請困難補助。於海河一聽他家的困難程度和他的身體狀況,就囑咐民政助理,要按殘疾人的最高標准給補助、辦低保。並問他,“老哥,你還有啥要求盡管說,我們一定盡力辦。”

“真的?啥要求都給辦?”老韓頭眼睛一亮。

“我還能糊弄你嗎?”於海河笑著反問。

於是,老韓頭就把鎮政府欠錢20多年不還,找誰誰不管,多次下跪哀求都沒用,他幾次想喝藥自殺等等遭遇,磕磕巴巴地講給了於海河。於海河聽完告訴他:“老哥你等幾天,把欠條拿來,這錢一准還給你。”

隨即,於海河召開了黨委會,會上發火了:“看看那老韓家都窮成啥樣了?就是向咱要錢,咱都該給啊!何況咱還欠人家那麼多錢不還,連下跪磕頭都沒人管,咱還是共產黨的政府不是?咱還講不講點良心啊?!”說到動情處,於海河聲音發顫、雙腿發抖。是激動、憤怒,也是慚愧、自責。

在於海河的督辦下,老韓頭的兩萬多元錢很快還上了 。

當老韓頭聽說於海河病逝的噩耗時,拍著大腿說,“哎呀媽呀,白瞎了!這麼好個人,白瞎了!”

老韓頭對記者說:“那筆錢都20多年了,本來已經不抱啥希望了,沒想到人家於書記主動問,聽完就辦。”

“對我來說,500元就趕上天文數字了,一下子把兩萬多元還給我,等於救了我們全家五口的命啊!我比於書記大十多歲,但我發自內心地說,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於書記那時做的就和現在習總書記說的對路。他能代表共產黨,過去我給磕頭的那些人代表不了!”

當了多年的農業干部,於海河為農民辦的實事兒又何止這幾樁?

鄧淑芳說,在七星泡,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

徐頂國說,海河在寶清五個鄉鎮工作過,這樣的故事說不盡。

種畜場老上訪戶劉連增更是常說一句話:“誰要是再難為於海河,就喪良心!”

有人問過於海河,你咋對農民的事兒那麼盡心盡意呢?

於海河說:“咱把農民當爹媽,怎麼做都是應該的。對我來說,就是報天恩!”

漸漸地,於海河因為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擔當、特別能化解難題而出了名,於是,哪裡有難解的矛盾,縣委總是首先想到於海河。於海河成了名符其實的“救火隊長”。

2008年,於海河被縣委點將,從最大的鎮調到一個干群關系緊張、群眾上訪不斷的小鄉鎮——龍頭鎮任黨委書記。

2009年底,夾信子鎮出現一千多人的大規模群體上訪事件,難以平復,已經調任縣農業局黨委書記的於海河又被縣委派往夾信子鎮兼任黨委書記。

就這樣,於海河就像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毫無怨言﹔就這樣,於海河到哪兒,哪兒就雲開霧散,風平浪靜。而這其中要付出多少真誠?要付出多少心血?沒人說得清。

於海河總說“我是農民的兒子”,這絕不僅僅是在說他的出身,而是真真切切地“把農民當爹媽” !他常引用艾青的一句詩:“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有件事極能說明這一點。

2012年夏天,寶清縣趕上十年不遇的干旱。看著干裂的土地、發黃的秧苗,有的農民急得直哭,於海河也跟著落淚。他知道,如果因干旱這一年沒了收成,對那些靠天吃飯的農民來說,意味著可能從此就跌進了貧寒的深淵。

很少有人知道,平時一身農民裝束的於海河內心卻飽含儒雅和詩意,總愛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寫點東西。他在自己的QQ空間寫下過一篇題為《心雨》的博文,記述了他對那場旱災的感受:“我做農業局局長時,當時一連數日無雨,禾苗干枯,赤野千裡,一片旱象,我心急如焚!真是天天盼著下雨,那種急迫的心情,今天想起來,都有一種被燒灼的感覺!

有一夜晚,忽然外邊雷聲陣陣,隨后雨點敲打著窗戶,我驚喜地跑向窗前,好啊,下雨了!這種激動真的是無以言表,我的雙膝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猛然磕起頭來,心中默念著,老天爺啊,你多下一會兒吧,好讓農民吃飽飯吧!說句心裡話,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只是小的時候給父母磕過頭,以后從沒有過。此番做法,只是情急所致。真是天遂人願,這場雨基本解除了旱情。真的好愛你,我心中的雨!”

於海河對農民的愛,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愛的如海一樣深沉厚重,愛的如河一般奔涌熱烈。

志如海河

於海河在寶清農業戰線工作了20多年,從鄉鎮到農業局,他的足跡遍布全縣145個行政村。在任農業局黨委副書記、局長的兩年多時間裡,於海河帶領班子成員爭取了國家級和省級農業項目50余個,爭取項目資金7.9億元,引領農民群眾建起55個農業園區,其中國家級6個,帶動農戶3.5萬戶,人均增收幅度達19.8%。

◆“能爭來這個大項目,再累都值”

“三農”事業就是於海河的人生追求,已經和著血液流淌在他的身軀裡。在於海河擔任農業局局長之后,他就有了一個夢想——盡快改善傳統單一的種植結構,讓農民靠科學致富。為了這個夢想,於海河常年起早貪黑,以致積勞成疾。他的胰腺炎發作的時候,腰疼得直不起來,飯吃不下一口,甚至整夜無法入睡。然而,當妻子毛淑香勸他去醫院看看時,他卻總是說:“沒事兒,等忙過這一段吧。”

時任農業局辦公室主任的趙澤強至今難忘那一幕情景。一次,他和於海河去省裡爭取一個勞動力轉移項目。因為相關部門的辦公室分散,二樓、四樓、六樓都有,於海河拖著那條“老殘腿”上下折騰十多次。傍晚,事情辦完的時候,趙澤強發現局長不見了。最后,他在廁所裡找到了於海河。此時的於海河大汗淋漓,面色慘白,蹲在地上已經站不起來了。趙澤強趕忙上前扶起他,他卻看著趙澤強傻笑:“項目終於爭取到了,多好啊!”趙澤強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農業局新能源辦公室主任楊樹林也經歷過難忘的場面。為了爭取一個項目,他和於海河去省政府一個職能部門報送材料,因為人多,他們在走廊裡站了小半天兒。好不容易把材料遞了上去,卻被工作人員給打了回來,“材料不大充分,再回去補充一下吧!”於海河問清需要補充的內容,就急著回寶清。楊樹林看著於海河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疼地說:“局長,來時坐了一夜火車,今天又站了那麼長時間,你的腿能吃得消嗎?住一宿,明天再回吧。”於海河卻執意要走,他一邊擦汗一邊說:“傻小子,知道嗎?如果能爭來這個大項目,多跑幾趟、多受點累,值!走,趕快回去!”

對這條“老殘腿”,於海河一直靠吃藥對付,那麼多事情要忙,他實在舍不得花時間去看病。直到2011年9月,妻子看著不對勁兒,硬拽著於海河去了哈爾濱。檢查過后,醫生問毛淑香:“病人怎麼來的?”

“走來的呀。” 毛淑香回答。

“你開玩笑吧?他的膝蓋關節滑膜已經磨沒了,不動都疼得要命,還能走路?你們家屬咋這麼狠心?”醫生埋怨道。這番話讓毛淑香委屈、心疼,難過得哭了。

“別這樣,我這不好好的嗎?”於海河為妻子擦去眼淚。

“得馬上手術,要不,后果會很嚴重!”大夫不由分說。

“好,好,我們回去一趟,過幾天就來。”於海河拿上大夫開的應急的藥,拉著妻子離開了醫院。

“現在我還不能休息,等忙完這段日子,我一定好好治療。”

“忙!忙!你啥時候不忙過呀?”

“快了快了,你放心……”看著淚流不止的妻子,於海河勸慰著。

然而,這一回去,就又是披星戴月、一拐一瘸的兩年。

◆建設現代農業園區是他這輩子的夢

2011年10月,在於海河和農業局一班人一次次不懈的爭取下,寶清縣現代農業科技示范園區項目得到批復,這是寶清縣有史以來爭取到的最大項目。項目分三期建設,總投資達1.86億余元。

園區一期工程要建200棟單棟面積600平方米的大棚、10棟單棟面積440平方米的日光溫室、1440平方米的有害生物預警中心、10 000平方米的水泥晾晒場和一個1200平方米的智能浸種催芽車間。以往,農民種地採用水缸浸種催芽,催芽效果非常差,甚至耽誤農時。而智能浸種催芽車間採用催芽恆溫控制系統,全部實施電腦自動控制,不但能大大縮短秧苗生長周期,還能科學地控制和調解秧苗的生長溫度,出芽率達96%以上。水稻育苗結束后,育苗大棚還能種植蔬菜、瓜果、花卉等經濟作物,通過綜合利用,實現一舉多得。

在充滿動力的同時,於海河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當11月份招投標結果出來時,已是天寒地凍。誰都知道,在滴水成冰的冬季搞基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等到明年天暖了再開工,農民得少收入多少錢啊。於海河一番盤算后,決定打一場攻堅戰!全力爭取2012年4月育苗,否則,就會錯過一年的農時。

說干就干,於海河帶著農業戰線的干部職工和施工單位,一起頂風冒雪奮戰。其中的艱辛,園區施工單位負責人王學慶歷歷在目:“因為以前是這裡是稻田,沒有路,大車也進不去。為了修的路面吃硬,拉了不知多少車土,足足墊起了一米半高,車才能進去,才算開了工。”

“在調試用電時,我們又遇到了難題。”對那段辛苦的日子,趙澤強記憶猶新。科技示范園區附近有一個變壓器,他們本以為可以直接使用,但是在調試設備時卻發現,催芽車間50KW的變壓器根本帶不起來,隻能單箱調試。為此,於海河多次跑電業局尋求解決方案。電業局為科技示范園區通上了臨時用電,催芽箱的用電才有了保障。 

“電的問題剛解決,3月底,深水井又出現問題。第一口井沒水,第二口井也沒水,第三口井還是沒水。在我們都灰心的時候,於局長忽然說,不行就打淺水井試一下。”寶清縣農業技術推廣中心副主任崔天祥回憶道。於海河找來一個打淺水井的鑽井隊,不分晝夜地施工。3月30日,28口井全部打好,萬畝科技示范區的用水終於有了著落。4月1日,看到優選的稻種被如期放進智能程控水稻芽種生產線的育種箱,於海河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隨著催芽車間的高質量建設如期完工,曾經對智能催芽抱著猶疑態度的農民,臉上也樂開了花。金秋十月,他們種植的水稻每畝增產50公斤!

2012年11月,於海河升任寶清縣政協副主席,副縣長徐頂國在於海河上任的當天就找到他:“太好了,海河,政協的工作沒那麼累了,可以歇歇了,你趕緊去哈爾濱看看腿吧!”

“是啊是啊,等我把農業園區的一期工程收好尾,交出去的吧。”於海河頭一回笑得很輕鬆。

然而,2013年5月,寶清縣現代農業科技示范園區進入整體推進和投入使用的關鍵時期,縣委書記朱海濤因苦於缺少適合的管理者,把於海河叫到辦公室,懇切地說:“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搞農業園區,既要懂行,又要有強烈的責任心,咱們縣,非你不可呀!”

“朱書記放心,隻要組織信任,我一定盡心盡力!”於海河被組織的信任感動了,又一次挺身而出。

於是,在2013年6月,園區二期工程建設即將啟動之時,於海河被任命為縣政協副主席兼農業園區管委會主任。

縣委常委會一通過任命。徐頂國就對於海河說:“你就是勞累的命啊!”

對此,於海河在內心是認同的。他在自己的QQ空間寫道:“想起從北京接訪回來的一周,有點兒忙得不可開交,一是單位的工作得有個交代﹔二是農業園區的工作得有新進展(縣裡讓我兼任農業園區主任)﹔特別是有兩個村的搶地事件讓我介入調解,起早貪晚地開會、下鄉,忙得不亦樂乎!想一想,這就是命運啊——命中注定的忙。哈哈!”

其實,當這個農業示范園區的主任,於海河還真是有一點“私心”的。他對同時任命的副主任趙澤強說:“干了大半輩子農業,春種秋收,年復一年,回頭看看,好像啥都沒留下。雖然這些年農業科技含量在不斷增加,但還是沒有徹底脫離靠天吃飯的傳統生產方式,離真正的現代農業差遠了。這回,你跟著老哥我再辛苦兩三年,把這個示范園區建成了,咱給寶清現代農業未來發展打個樣兒,這是咱這輩子的夢想啊。我也想用它給自己的農業工作生涯畫個圓滿的句號。”

“聽你的,咱大干他一場!”趙澤強被於海河的雄心大志感染了。

於海河再次投入到他精心謀劃的園區建設中。

2013年4月2日,省委書記王憲魁來到寶清農業園區,在果實累累的溫室,在設施先進的智能控制室,看著一排排閃動著數據、表格的顯示屏,王憲魁書記被這“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現代化農業打動了,他問隨行的農業專家:“這在全省是不是最好的?”“這在全國也是一流的!”專家說。

“好,這是我省農業發展的方向!明年,我再來!”王憲魁書記十分高興。

聽到領導和專家的肯定,於海河格外高興——兩年的汗水沒有白流,他一直在為打造全國一流的現代農業示范園區的目標努力著。

2013年,園區培育實驗新品種16個,轉化農業新成果6項,推廣新技術12項,展示農業高新技術3項。全縣糧食增產8.1萬噸,農民人均增收2849元,技術貢獻率提高到65%。

辛勤的汗水換來了豐碩的成果。2009至2012年,寶清縣連續四年被評為全國糧食生產先進縣,全省農業執法規范先進單位,先后被評為全省、全國新農村建設先進縣。2010年,農民人均收入實現8190元,比上年增長16%。

2013年年底,寶清縣進入全省經濟總量十強縣,農民實現人均收入1.5萬元。

清如海河

從1990年走上領導崗位后,不算任副職的時間,於海河任鄉鎮、農業局和農業園區“一把手”的時間就有11年。職務雖然不是很高,權力卻不算小,尤其任農業局局長和示范園區主任期間,每年由他經手審批的項目資金多以億計。然而,了解於海河的人都知道,他做事認真、極為清廉。

◆“誰規定當官就得穿好鞋?”

於海河的簡朴不是刻意的追求,而是從小過苦日子養成的習慣。小時候,家裡窮、孩子多,吃了上頓沒下頓、半飢半飽的日子,成了他永遠抹不去的童年記憶。

這習慣讓他一輩子對衣著沒有追求,干干淨淨,穿暖就好﹔這記憶讓他一輩子對糧食珍惜如金,粗茶淡飯,吃飽就成。

於海河對自己,“刻薄”到了一定程度。

在七星泡鎮當鎮長時,鎮機關有兩台公車,一台歸辦公室用,一台由他和黨委書記共用。書記徐頂國跟司機交代:“於鎮長出去辦事的時候多,你就跟著他。”“徐書記,於鎮長也不用啊,我在后面跟著他都不讓。”司機無可奈何地答道。除了有時和徐頂國合乘上下班,回到縣裡,無論去開會還是到哪個單位辦事兒,他總是騎著一輛摩托車。那輛摩托車,他一騎就是十年。

“好歹你也是一個大鎮的鎮長,天天騎著一台舊摩托車,也太那啥了!”一天,司機把車迎面堵在他面前,一定讓他上車。

“咱雖然是大鎮,但更是窮鎮。窮鎮的鎮長還擺什麼譜?我不覺得丟人!”

“我不知道除了於海河,還有誰能做到這樣!”徐頂國對記者感嘆道,“私人的事兒,他一次公車沒用過。每次回家看父母,他都是騎摩托車跑一百多公裡。甚至他母親、父親從治病到去世,他都沒用過公車,都是租車。他父親去世時,就我和司機去了,因為我讓司機跟蹤他才知道他父親家在哪兒的。而單位的同事沒人去探望過,也沒人參加葬禮,不是大家無情無義,而是因為都不知道。”

在於海河到農業局工作之后,一次,他拎著一個大黑包去省裡辦事兒,結果被人家當成上訪戶給轟了出來。這個沒局長樣子的局長,一度令當時的辦公室主任趙澤強苦惱不已。

一次去省裡開會,趙澤強忍不住說:“局長,你出去代表的是農業局,是寶清縣,穿戴上咋也過得去呀。你看你那雙鞋,都什麼樣子了?”

“誰規定當局長就得穿好鞋呀?我是農民出身,現在能穿上皮鞋就不錯了。誰笑話我呀?”於海河低頭看了看他那雙穿了七八年的皮鞋,“這不挺好嗎!”

趙澤強卻忍受不了了。於海河腳上那雙鞋,鞋跟已經磨偏,鞋幫也塌腰走形了,皮面上都是劃痕。趙澤強為於海河買了一雙鞋,放到房間。可是,會議散場,趙澤強卻發現於海河根本沒穿新鞋,急赤白臉地問:“都給你買了,咋不穿呢?”於海河“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沒露腳趾頭嘛!”回去后,於海河給了趙澤強四百元錢鞋錢。

2010年8月,趙澤強趁於海河生日,自己掏錢給他買了件雅戈爾牌襯衫。看到衣服發票上寫著680元,於海河生氣了:“你個小敗家子,那麼貴的衣服是我穿的嗎?”最后,逼著趙澤強把襯衫退了。

有人調侃於海河:“太摳了,一分錢都要算計著花!”連他家附近澡堂的搓澡工都說:“這人,搓個澡都舍不得,想給他推奶、敲背,沒門兒!還局長呢,整個一農民工!”

於海河在自己QQ空間的日志裡寫道:“常言說得好,廣廈千間,夜眠八尺﹔良田萬頃,日食三餐。一個人的欲望不能太高。無欲則剛,就要常思貪欲之害,常除非分之想,常守做人之德。做到干干淨淨來,清清白白去。人到無欲品自高。”

於海河的確做到了無欲則剛。早在富山鄉當校長的時候,有人想承包學校開辦的小煤窯,給他送來幾塊金磚和首飾。不想,於海河看都沒看就給推了回去:“你可別害我,快出去,出去!”

2010年,農業局與農委合並后,縣裡考慮他總跑遠途,特別為農業局配了台越野車。越野車性能好、馬力大,坐著也舒坦,可是於海河隻坐了十來天,就又坐回了原來那台破捷達。有人感到困惑:“老於,給你們配的越野咋不開了呢?”於海河皺著眉說:“那車,油老虎!”

有人感嘆於海河的傻——再費油,也不花你的錢。還有同事說:“那破捷達開出去,多給咱單位丟臉,給縣裡丟臉呀!”於海河卻不以為然:“百姓不說咱敗家,我心裡就踏實!”

在趙澤強的眼中,於海河不僅“摳”,還很沒見過“世面”。

在當局辦公室主任時,一次,他和於海河去哈爾濱辦事,中午飯時到了,於海河又要帶著他和司機秦漢去吃盒飯。趙澤強和小秦相視一笑:“局長,今天事兒辦得順利,請我們吃一次大餐吧!”

“什麼大餐,吃盒飯不挺好嗎?省事兒還便宜。”

“頓頓盒飯也太單調了。今天您就出回血,請我們一頓吧。”

“唉,行吧。”因為事情辦得很順利,於海河勉強答應了。他們來到一家自助餐廳。趙澤強和秦漢盛了滿盤子的海鮮回來,卻發現於海河坐在那裡沒動,還傻乎乎地問:“這飯店還得自己端菜?服務員不管啊?”

於海河看他們吃生蚝,就問,“這玩意兒煮都不煮,生吃?”

趙澤強和秦漢相視無語,沒好意思笑局長傻帽。

說起於海河的“節儉”,女兒於立雪更是感慨萬千。

那是在2011年。一次,於海河去哈爾濱開會,在哈爾濱師范大學讀研究生並在課余時間勤工儉學的於立雪說:“爸,今天我請你吃大餐。來一份牛排吧?”

“多貴呀,別點了。”

“今天牛排是特價。”於立雪堅持點了。

牛排上來后,於海河看著牛排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原來牛排是一小塊兒肉啊,我還以為是一盤兒牛排骨呢!要是一份兒骨頭30多塊錢,就太不值了!” 說完,自己也笑了。

◆“這樣的官,真沒見過” 

女兒光知道爸爸花錢仔細,但不知道,他爸爸有時是很大方的。

2003年冬天,七星泡鎮福興村會計王文全領著村裡有智障的母子倆去鎮裡爭取救濟。外出辦事的於海河碰到三人時,看見那母子倆凍得瑟瑟發抖,就對王文全說:“這事兒辦理還需要一個過程,我這還有二百元錢,你先給這娘倆買件棉衣應應急。其余的事我盡快協調。”母子倆懵懂無知,王文全卻深受觸動,“這樣的官兒,真沒見過。”

2011年冬天,種子公司的老上訪戶王玉江來到農業局找領導:“我沒錢買煤,過不去冬了,你們說咋辦?”於海河找來工會主席關增國,從自己兜裡掏出1800元:“老關,王玉江是上過老山前線為國家立過功的,應該照顧。他家確實窮,你幫我買兩噸煤給他家送去吧。”當時,於海河一個月的工資才2300多元。

2011年1月,農業局司機秦漢的奶奶病重急需治療,而秦漢的父親又不在家。於海河知道后對秦漢說:“老人的病不能耽誤,盡快送醫院。”他掏出3000元錢,“這個你拿著,錢一定要帶夠。”

2012年,農業局職工葉廣海家生活貧困,女兒在讀研究生,妻子高蘭下崗后又患上了肺癌,讓這個本就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於海河知道情況后,親自找民政部門為高蘭辦理低保,報銷醫藥費。葉廣海至今都不知道,於海河給他家中送去的8000元慰問款,是於海河當年獲得的標兵獎金。

直到於海河病逝,很多領導和同事才知道他的妻子一直沒有正式工作,都很吃驚。毛淑香賣過菜,賣過水果,開過小旅店……就是現在,家裡的主要經濟收入也是靠她和侄子合開的小倉買。

於海河在七星泡鎮當鎮長時,毛淑香開過一段小吃部,村干部經常光顧。“他們也不寬綽,咱們干這個,吃點兒就吃點兒吧。”每次於海河不讓收錢,毛淑香也就由著他。當記者問“這種情況多嗎?”“也沒幾次。”毛淑香的聲音很輕。可是記者採訪那些鄉村干部時一合計,起碼有四五十次。

在常人眼裡,當過鎮長、局長、政協副主席的於海河,想給妻子找份工作應該不是很難。然而,不隻妻子,包括妻子的那些娘家親戚,還有於海河一直住在農村的5個兄弟以及15個侄子外甥女,都沒沾過他一點兒的光。

2013年,已經去世的四哥的女兒來找於海河,想在農業園區干點兒項目。於海河說:“我們的工程都是在哈爾濱通過招標發包的,哪是我說給誰干就能給的。再說了,你就會種地,那建房、修路的事兒你干不了,要是硬干出了事兒,咱也賠不起。還是回家種地吧。”侄女失望地走了。

於海河去世后,毛淑香知道因為家裡前一陣子有個急事兒,海河說向別人借過錢,就給於海河手機裡的聯系人打了一圈電話,“海河走得突然……他有沒有欠你錢?欠多少你告訴我,我來還。”

她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包括一個確實借給於海河錢的人!那人對朋友說:“這錢我能要嗎?要了,一輩子都愧對九泉之下的海河啊!”

毛淑香永遠都會記得,那天,海河手術后醒來,什麼都不說,就看著她笑。她說:“你笑什麼?這輩子,你連一朵花兒都沒給我買過……”海河不語,還是笑……

如今,海河走了,那套使用面積50多平方米的家,讓毛淑香前所未有地覺得空蕩蕩的。海河生前經常和她說,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很幸福、很滿足。她也深有同感。早些年在鄉下時,兩個孩子還小,冬天住在四處漏風的泥草房裡,她時常半夜起來摸摸孩子,看看是否凍得沒氣兒了。后來住進這樣溫暖的樓房裡,他們的內心由衷地充滿著幸福感!

於海河曾寫過一篇短文《人生哲學》,其中有這麼一段話:“知足常樂的心態才是淬煉心智、淨化心靈的最佳途徑。一切快樂的享受都屬於精神,這種快樂把忍受變為享受,是精神對於物質的勝利。這便是人生哲學。”他還寫道:“隻要保証一日三餐能吃飽,有衣穿,有房住,還圖什麼呢?想一想過去,已經太幸福了! ”

海河走了,毛淑香在他們臥室裡隔出來的小書房的書桌上,擺放上他的遺像。遺像前,左側是一枚國徽,右側是她擺放的一對瓷質人偶——一對慈祥的老人喜笑顏開地手牽著手。“這就是他和我啊。”這個堅強的女子,用這種獨特的方式懷念著她心愛的海河。

她說:“他曾和我說,等農業園區建成了,帶你各地走走,因為你除了哈爾濱,還哪兒都沒去過呢!等心情平靜了之后,我還要把小旅店開起來,攢點兒錢,我就帶著這對瓷人到南方去旅游。他從來說話都算數,這回沒法兌現了,我得幫他了了這個心願!”

海河清廉,清廉海河。於海河的清廉,如海那樣透明清澈,如河那樣揚清滌濁,在潔身自好的同時,也為黑土沃野注入了股股清流。清流四溢,清爽洗心。

海河如……

20多年來,於海河很少休假,即便在他生命中最疼痛難忍的那幾天。2013年10月末,於海河就感到肚子疼痛難忍,豆大的汗珠順著臉往下淌。園區的同事勸他去醫院,他說:“沒事兒。等11月中旬園區完成上級驗收,等做完2014年園區規劃,我就去醫院看看。”

園區副主任崔天祥知道,園區是於海河多年的夢想,凡是園區的事兒,他總是親力親為。所以,他沒再深勸。

11月4日,兩個上級檢查組走后,許多人發現於海河臉色越發不對,一直在用面巾紙擦汗,“沒事兒,就是有點胃疼。我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11月5日上午,於海河還在單位主持召開了一個會議。

下午,見大量的止痛藥也止不住疼痛了,從沒和於海河紅過臉的毛淑香急了:“這都什麼樣了還不去醫院,你想咋地啊?材料回來再整不行嗎?”

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診斷於海河的闌尾炎已經穿孔,必須馬上進行手術。當於海河的腹腔被切開的時候,醫護人員都驚呆了——腹腔內聚集了大量膿液,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氣味兒……

這疼痛,要什麼樣的毅力才能忍受?

可是一下手術台,於海河就讓園區文書車麗娜把馬上要送審的文件送到醫院。車麗娜哭著說:“當推開病房的那一剎那,我驚呆了。於主席呼吸微弱,全身發抖,似乎麻藥勁兒還沒過,腹部插著兩個導管,裡面都是膿液,手上還輸著液……”然而,就是這樣,於海河依然用發抖的雙手接過材料,一頁一頁仔細地翻看。他看完材料,已是晚上8點多了。

11月6日早上7點,於海河要求家人打開電腦,他要再看一遍省級現代農業科技示范園區的申報材料。8點03分,也就是他要看材料的一小時之后,於海河突然口吐膿液,因腹腔重度感染引發敗血症,經搶救無效逝世。

“要知道結果是這樣,我們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到醫院去!我沒照顧好老大哥啊!”崔天祥內疚、自責。

縣委書記朱海濤說:“是我對不起海河,鞭打快牛,給他安排了太多的工作……”

為於海河守靈三天的七星泡鎮永興村黨支部書記鄧淑芳痛哭流涕:“海河,有病你咋不早看呢?黨也沒讓你這麼挺著啊!”

毛淑香說:“不怪領導,也不怪大家,都是因為我沒能照顧好他……”

2013年11月9日,中共寶清縣委做出開展向於海河學習活動的決定﹔12月4日,中共雙鴨山市委做出向於海河學習的決定。

2014年1月20日,中共黑龍江省委決定追認於海河優秀共產黨員。

在於海河的QQ空間中,抒懷言志的文章有很多。如“能在靜夜裡獨對心靈,檢討內心深處的污濁,那就是智者的勇氣!……總得讓自己快樂,看天上雲卷雲舒,賞門前花開花落,紅塵滾滾,我自泰然不驚,去留無意,任水東流!隻走自己的路,前邊風景獨好! ”

他不僅僅是在“每日三省”,更是在抒發自己的志向和追求。他在自己的QQ空間裡說,這輩子都要牢固樹立“知足、感恩、擔當、自律、求是、爭先”這六種意識。

蒼山不語,自有他的崇高﹔大地不語,自有他的遼闊﹔鬆柏不語,自有他的挺拔。

沒有豪邁的誓言,沒有驚天的壯舉,於海河用一心為民的情懷,腳踏實地的工作,兩袖清風的品格,書寫了一名共產黨員的崇高。

於海河——不愧為農民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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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高巍、權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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