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彥夫,1947年入伍,49年入黨,參加了上百次戰斗,10次負傷、動過47次手術、3次榮立戰功﹔在朝鮮戰場失去四肢和左眼,患多種疾病,心臟被放進5個支架﹔解放后,他毅然放棄優厚待遇,回到家鄉沂源縣張家泉村,用25年的時間,帶領村民致富,讓這個貧窮落后的小山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歷經7年創作出33萬字自傳體小說﹔他被譽為“當代中國的保爾·柯察金”......
朱彥夫的人生是艱難的人生、英雄的人生、光輝的人生,朱彥夫的故事同樣充滿了傳奇色彩。我們通過講述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同時期的幾則小故事,走近這位傳奇老英雄,走進他的傳奇人生。
故事六 三張稿紙的風波
時間:不詳
地點:山東省沂源縣張家泉村
在朱彥夫放書的箱子裡,放著一些他看過的非常奇怪的書。
說奇怪,並不是書名奇怪,也不是書的內容奇怪,而是書的殘相讓人感到奇怪。這些書,不是缺封面,就是少封底﹔有的地方少了一頁﹔有的地方一連少了幾頁﹔書角都是圓形的……幾本書放在那裡,亂糟糟一團,像一堆隨便扔下的柴草。
這是咋回事呢?
一部長篇小說《極限人生》的創作過程,既是朱彥夫刻苦學習的過程,也是他拼命讀書、苦苦思索的過程。
文學創作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它有著自己的內涵和規律。有多少人美好的文學夢在現實面前被擊得粉碎?古今中外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粗通文墨的朱彥夫走到文學的象牙之塔內,頓時眼花繚亂起來。不用說結構故事、提煉主題,單是那些抽象的名詞,就使他頭脹得老大。
但是,知難而退不是朱彥夫的性格。面對這些專業技術上的困難,朱彥夫抱定一個主意:讀書學習,從書中來,到書中去。
對一個常人來說,讀書是件愜意的事情,可對朱彥夫來說,比他拖著殘肢爬山還難。僅僅翻動書頁這一常人覺得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朱彥夫就覺著比登天還難。
兩隻殘臂根本沒有手的靈活性。掀書頁時,用殘臂劃幾次也翻不過來,他便在臂碴上沾點水再劃。水沾少了不管用,沾多了就將書頁濕透了,一劃便是一個大口子。他又試著用兩隻殘臂夾書頁,可腦子裡又沒大有數,一使勁大了,便“哧啦”一聲撕下一張來。
剛開始時,往往一本書看完,也就撕得差不多了。為了保護書籍,他隻好用舌頭掀書頁,一本書看下來,口水泡過的書頁膨脹起來,像個大饅頭。
就是用這種辦法,就是以這種毅力,七年的時間,朱彥夫學習了《文藝理論》、《中國小說發展史概論》等理論書籍,通讀了《林海雪原》、《紅岩》、《東方》、《烈火金鋼》、《青春之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牛虻》等名篇巨著。
他讀小說,一本書總是讀三遍、五遍甚至十幾遍,直到把這本小說的藝術特點、構思方法、人物描寫、心理描寫、景物描寫等手法,以及在語言方面的各種特點,一一找出來,反復琢磨明白之后,才算讀完了這本小說。
所以,他把一本一本的書讀成爛草一團,不但不奇怪,反而令人辛酸,令人敬佩了。
朱彥夫為自己選擇了一個遙遠而輝煌的目標,因而在通向目標的路上,布滿了一道道深溝天塹,這就使朱彥夫要付出畢生的心血。
一部近40萬字的長篇小說《極限人生》,要結構一個長長的故事梗概,要設計許許多多細小的情節,還要寫出更多的活動在這些情節中的人物,更要將這些人物糅合進錯綜復雜的相互間的關系中去……
這些東西,僅憑一個人的記憶是做不到的,隻有寫到哪裡時,翻一下前邊的情節查對一下才行。哪個人物已犧牲了?哪個情節已經用過了……這些東西隨時都要翻動前面的稿子才能搞清楚,但這對朱彥夫來說實在太困難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朱彥夫把總的故事梗概、主要故事情節的次序、人物的出場與消失、重要語言運用的地方……等等,一一寫在紙上,然后讓妻子用膠水粘在一起,再像裝裱字畫那樣,粘到一根兩米多長的木軸上,最后用鐵釘固定在床邊的牆壁上。隨著寫作的進程,他在床上挪動著身體,隨時按次序查對。這樣,情節顛倒和人物混亂的情況就少多了,寫過去的東西再返工的地方明顯減少,進度也快多了。
但是,由於長時間的查對和空氣、煤煙的侵蝕,挂在牆上的紙開始發黃、變脆了,有的紙張甚至漸漸干裂破碎了。
一個將要下雨的午后,窗口一陣風吹來,挂在牆上的紙“呼啦啦”飄了起來,朱彥夫一看不好,連忙用殘臂夾起一床毯子,擋在了透風的窗口上。
風停了,朱彥夫仔細檢查了牆上挂的紙,發現少了三張。他趴到床邊一看,三張稿紙落在牆旮旯裡了。
當他准備爬到地下拿起來時,突然來了創作靈感。他馬上收拾停當,又伏在被子上寫了起來。寫啊寫啊,不知寫了多久,視力僅有0.3的右眼實在疼得不行,他便躺下休息了。
妻子聽到屋裡沒動靜了,便悄悄進來給他打掃衛生。因為朱彥夫討厭他在寫作時別人打擾他,所以,在他寫作時,家人很少到他屋裡來。妻子把地上的廢紙、煙頭、火柴棒等輕輕掃進簸箕裡,輕手輕腳地端了出來。
下午雨停了,朱彥夫起來要寫下他躺在被窩裡構思的情節,在動筆前,他首先想到的是牆旮旯裡的那三張稿紙﹔從某種程度上說,那是他在文學之路上跋涉的拐棍啊!
“老陳啊,把地上那三張紙給我拾起來!”妻子陳希永聞聲進來,找了一陣沒找到,認為是朱彥夫記錯了。
可朱彥夫認真地說:“明明是下雨之前風刮下來的,我還親眼看見了,咋能記錯呢?”
這時,妻子忽然想到她打掃衛生時掃出去的那些東西。她幾步來到大門外,朝上午倒垃圾的地方跑去。可是剛才那場大雨,早將街上沖刷得干干淨淨了。
這下她可嚇壞了,回家不好說,不回家也不行,朱彥夫肯定要發火的。她想,也說不定是落在屋裡的哪個地方了。
回家后,發現朱彥夫頭發直豎著,急得在床上一跳老高。她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帶領全家人從桌上找到床底,從屋內找到屋外,甚至把每本書都翻了一遍,最后什麼也沒找到。
朱彥夫,這個鋼鐵般的漢子,竟一下子癱在了床上,一頭拱進棉被裡,“嗚嗚”地大哭起來。
妻子陳希永見朱彥夫這麼傷心,一陣愧疚,隻覺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一邊撩起衣襟使勁地揉著雙眼,一邊輕聲地說:
“老朱啊,你這哪裡是寫書哇,你這是在摧殘自己的生命啊!”
朱彥夫哭著哭著,竟憋得喘不過氣來。妻子一邊幫他揉胸膛,一邊說:“你哭吧!把肚子裡的委屈全哭出來也許好受些。”
從此,朱彥夫屋裡的垃圾中,凡是帶字的紙片,不論大小,全家人都要檢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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