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彥夫,1947年入伍,49年入黨,參加了上百次戰斗,10次負傷、動過47次手術、3次榮立戰功﹔在朝鮮戰場失去四肢和左眼,患多種疾病,心臟被放進5個支架﹔解放后,他毅然放棄優厚待遇,回到家鄉沂源縣張家泉村,用25年的時間,帶領村民致富,讓這個貧窮落后的小山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歷經7年創作出33萬字自傳體小說﹔他被譽為“當代中國的保爾·柯察金”......
朱彥夫的人生是艱難的人生、英雄的人生、光輝的人生,朱彥夫的故事同樣充滿了傳奇色彩。我們通過講述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同時期的幾則小故事,走近這位傳奇老英雄,走進他的傳奇人生。
故事二 第一所農民夜校
時間:1958年
地點:山東省沂源縣張家泉村
圖書室乍一開張,鄉親們僅憑著稀奇、新鮮,仨一團倆一伙地往圖書室裡鑽,而且大多是或站或坐地在院子裡翻一陣了事,很少有借走回家看的。幾天以后,就變成了一個個人堆兒。一人讀,眾人聽,還時不時地向朱彥夫請教。后來干脆成了朱彥夫一人讀給全院的人聽。就這樣,不出一月,朱家小院裡在經歷了一番熱鬧景象之后漸漸冷落下來了。
朱彥夫深知圖書室被冷落的原因——鄉親們沒幾個識字的,但總不能這樣天天念給他們聽啊。
1958年農歷八月十五這天,秋高氣爽。仍是單身漢的省榮軍休養所劉所長又一次來和戰友團聚了。
寒暄過后,朱彥夫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裡總覺得壓抑。劉所長見狀忙問:“又遇上啥難題了,我的老戰友?滿臉愁雲,怪嚇人的,快跟大叔說說。”
“劉所長,像咱這樣的殘廢還能為鄉親們做點啥?好不容易辦了個圖書室,可沒幾天就門庭冷落了。鄉親們不識字咋看書啊?”
“嗨!我當是什麼大事,值得你愁成這樣。鄉親們不識字,你識字不就行了嗎?現在泰安那邊的鄉下興起了辦夜校,農民白天干活,晚上學文化,還真是個好辦法唻。”
劉所長一番話使朱彥夫頓開茅塞,他一口一個謝謝劉大叔指點,和劉所長親親熱熱地攀談起來,並一起商討了辦夜校的具體辦法。
中秋節過后,他便與村干部說明了要辦夜校的意圖,村干部們說這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在表示一定全力支持的同時,深為朱彥夫的身體擔心。老村長說:“你是功臣,為保衛祖國把身子骨都傷成這樣了,還總想著為鄉親們辦好事,鄉親們會感激你的。只是你身子骨撐得住撐不住,這你可要仔細啊。”
“老村長放心,我沒多少能為鄉親們出力的能耐,可建夜校,縱有天大的困難也要辦起來,而且一定要辦好!”
村干部們被深深地感動了。圍繞著校址的確定,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起來。大家一個心思,那就是校址離朱彥夫家要近而且路要好走。可事不湊巧,近處實在是找不出空房。最后,還是老村長提醒了大家:“我想了一周圈兒,隻有南山上四隊的倉庫可以擠一擠,只是彥夫要吃苦了。”
“行,不就是多走點路嗎?有了教室啥都好說。”朱彥夫說道。
校址就這樣確定下來了。緊接著就是倒倉庫、清掃地面和牆壁。至於課桌板凳,有了上次辦圖書室的經驗,也不難置辦。他們借來一些既寬又長的厚木板,兩頭用土坯一支,課桌就有了﹔朱彥夫又獻出圖書室裡的凳子給離家遠的坐,近的自帶凳子。黑板也不難制,讓木匠做個木板,涂上墨汁就成了。
一切准備停當,隻等擇個吉日開學了。“庄戶手,三六九。就定在十月二十六吧。初六、十六、二十六還佔著仨六呢,也讓咱夜校順順當當地辦起來。”老村長興奮地嘮叨著。
離開學還有五天了。朱彥夫突然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用粉筆朝豎立的黑板上寫字自己還沒數。
由在紙上寫到在黑板上寫,這個對常人來說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對朱彥夫卻是一場嚴峻的考驗。
他抱著粉筆在牆上寫啊,畫啊,整整一天下來,一盒粉筆沒剩下幾根,舉臂可及的約五平方米的牆壁上已沒了空白,可令他滿意的字卻沒有幾個。太高、過低的地方更是沒有一個像樣的字。尤其是一支粉筆用不到一半就露不出頭而不能用了,更使他煩惱。
飯桌上,他想到了將粉筆綁在竹筷上﹔床頭桌前,他考慮到了把粉筆裝在青霉素藥瓶裡……
夜幕降臨了。是哪兒傳來的哨音由遠及近?噢,是家住南山的大姐的小兒子來了。朱彥夫便問小外甥哪兒買的泥哨。“不是泥哨,是子彈殼。”小外甥認真地說。
“讓舅舅看看。”小外甥順從地把子彈殼給了舅舅。
朱彥夫用殘臂抱著這久違了的子彈殼,一半晌,他突然驚喜地叫道:“快,快拿粉筆來。”妻子拿來粉筆,他示意妻子將粉筆插入子彈殼內。不鬆不緊,正好裝上。朱彥夫抱起裝在子彈殼內的粉筆在牆上又寫了起來。
五天以后,朱彥夫和鄉親們盼望已久的開學時間到了。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因剛下過一場雪,到處銀裝素裹,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明亮、耀眼。
晚上7點鐘,當朱彥夫在村干部的陪同下拄著雙拐來到學校時,鄉親們早已擠滿了教室。聽到教員朱彥夫來了,教室內立刻肅靜下來。臨近門口的幾個學員爭相出來攙扶。
身著藍布中山裝的朱彥夫走上講台,環視了一下滿教室的“學員”,然后意味深長地說道:“鄉親們,舊社會我們貧下中農的孩子上不起學。解放后,國家百廢待興,目前的教育還很薄弱,加上農村還比較貧困,受過教育的農民仍不多,咱村裡500多口人竟沒有一個高小生。沒文化不行,沒文化思想就適應不了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需要。不用說科學種田,就連記個帳也不能。隻要用心學,肯下功夫,學習並不難。我也是殘廢以后慢慢學的,水平不高。從今晚開始,咱就一塊學習,共同提高吧!”
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后,朱彥夫便按照事先備好的課認認真真地教起來。
從這天開始,不論刮風下雨,朱彥夫總是拄著雙拐按時到達離家2裡多路的夜校教室。
有一天晚上,已經7點半多了,還不見朱彥夫的影子。學員們等急了,頂著凜冽的寒風去迎他。“怪呀,開學這麼長時間他可是從沒來晚過,再說,憑他那認真勁就是家裡有急事也會捎個信來的。”學員們邊走邊議論著。
突然,遠遠地發現路旁雪地裡有一個黑影在晃動,幾個小學員不禁毛骨悚然。他們試探著慢慢靠近。“是朱教師,是朱教師。”不知誰喊了一聲,幾個人便“呼啦”一下圍上去,看著他滿身泥水、兩隻假腿已經掉下來的慘狀,這些男子漢們掉下了滾燙的眼淚。他們脫下棉襖包起朱彥夫,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回了家。
原來,天天陪著朱彥夫去夜校的學員小張出了遠門,朱彥夫隻好獨自一個人往學校趕。由於路滑,右眼視力又弱,走到半路就摔倒在雪地裡。像他這樣無手無腳的人摔倒后沒有人扶,或不借助其他東西,自己是爬不起來的。
朱彥夫躺在雪地裡,四下張望,企盼著有人路過,企盼著臨近有塊高大的石頭或者一棵大樹什麼的,但是什麼也沒發現。在使盡全身力氣掙扎過幾次以后,他失望了。他感到寒冷刺骨,想到朝鮮戰場上那可怕的雪地。“不行,爬不起來也不能這樣靜靜地躺著,得不斷地運動。”就這樣,朱彥夫在雪地裡滾啊、滾啊。身體的熱量融化了冰雪、融化了凍土,雪水和著黃泥,沾到他身上,他完全成了一個泥人。
事過之后,朱彥夫身邊就多了兩個“保鏢”。從這以后,朱彥夫沒再耽誤一節課。
朱彥夫是個細心人,有一次上課,他發現少了兩名學員,一問才知是因買不起煤油停學的,他心裡一陣淒涼,思索片刻對學員小張說:“明天去告訴他倆,煤油我找村干部解決。”
第二天晚上,講台旁的牆角裡便多了一個扁形的裝滿煤油的玻璃瓶,可他們哪裡知道,這煤油竟是朱彥夫從當月所剩不多的殘廢金裡擠出錢來買的。
張家泉村的農民夜校就這樣紅紅火火地持續了多年,以至於現在回憶起上夜校的那段往事,鄉親們仍顯得激動不已。個體戶老張說:“俺現在生意興隆,多虧了老朱那時候教俺學的文化。”現任村會計說:“我現在的知識,都是當年跟著老朱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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