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
種瓜得瓜。順著季節的藤摸去,在菜園裡耐心地等著女人的是一隻隻成熟已久的瓜。
現在,女人摘菜的姿勢與去年的這個時節一模一樣,她正戴著一頂草帽在菜園裡俯身摘菜,在一根又一根瓜蔓上摘著新鮮的瓜。菜園裡有南瓜、黃瓜、冬瓜、甜瓜,還有豆角、辣椒、茄子、葫蘆、瓠子。跨過一根又一根青藤,女人不用擔心跌跤,因為女人不僅眼尖而且身子靈巧著呢。
其實,女人在菜園裡也不僅僅只是摘菜,她還要在菜園裡除草、治虫。不同形式的勞動,使女人變換著各種不同的好看姿勢,那姿勢如同一連串輕柔的曼舞。當女人稍稍有些累了,她就直起腰來抬頭看一看頭頂上那蔚藍的天。這時,就有一陣小南風吹來,瓜禾的葉子也在風中沙沙作響。聽著這種聲音,一種舒暢的滋味頓時傳遍了女人的全身。
盛夏,菜園裡的蔬菜真多。尤其是南瓜,真是多得數也數不清。一隻隻涂滿陽光的南瓜,正各自將自家的小日子抱得滾圓,這突然喚起了女人對在外打工的自家男人的思念之情。於是,一根根瓜蔓開始把女人的心也牽扯到遠方去了。
為了控制住自己的走神,女人開始去數南瓜的花蕊,一朵、兩朵、三朵,再過幾天,這些花蕊就會結出許許多多水靈靈的小南瓜呢。想到這裡,女人又開心地笑了。在摘菜的間隙,女人有時也抬起頭來望一望村口的那棵大槐樹,當看到自己的孩子正被自家的老人帶著在大樹下玩耍時,女人的臉頓時舒展起來,於是一雙靈巧的手在菜園裡變得格外的嫻熟。
被女人靈巧的動作吸引,一隻蚱蜢突然歡樂地蹦到了女人的臂膀上。這隻一蹦一跳的小家伙,在女人的臂膀上稍作停息后將自己那雙長長的后腿用力地一彈,隨后就蹦到了一片玉米葉子上,嚇醒了正在那片葉子上睡覺的小南風,同時也將那片玉米葉子驚得一顫一顫。隨著玉米葉的搖動,女人聞到了一股玉米灌漿的清香。於是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喜歡聞這種玉米灌漿的氣息。
其實,除去刮風下雨,在每一個清晨或者黃昏,女人的影子都經常會閃爍在菜園裡。隻有懶婆娘才不願邁進菜園呢。現在,女人自家的早稻已經晒干、揚淨收到糧倉裡去了,田裡那些剛剛栽插下去的晚稻秧也正在開始分蘖。在這樣一個上午,是該好好地梳理一下菜園了。實際上每隔一段時間,女人就要來拾掇一趟菜園,這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而且根據節令的不同,女人會適時地在菜園裡點上一些芝麻、綠豆、黃豆、豌豆、蠶豆什麼的,有時也會在菜園裡種上一些花生,栽插一些山芋或者點種幾棵玉米。當然,更多的時候女人自然還是喜歡栽種一些居家過日子缺少不了的蔬菜。隨著女人的勞作,菜園也在四季裡變換著不同的色彩和內容。
人待地一尺,地待人一丈,女人懂得這個道理的。所以,在女人的精心侍弄下菜園裡的色彩常年都是新鮮而朴素的,菜園的內容也永遠都是豐富的,豐富得有時令女人自己都感到有些眼花繚亂。很顯然,在每年的春季,小白菜女人是少不了要栽種的。實際上,女人自己也是一棵會移動的青綠鮮嫩的小白菜。
在臨近晌午的時候,天空中忽然響起了幾個沉悶的雷聲。這時,女人抬起頭來望了一下天空,並將那張美麗、健康的臉完全呈現在陽光之下,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兩汪清泉也一閃一閃,仿佛要潮濕著這個干渴的夏季。
下雨吧!是該下一場雨了,女人在心裡祈禱著。現在,女人又開始俯下身來拾掇菜園了——不,她是在有秩序地拾掇著一連串的樂趣。也正是在這些一連串的樂趣中,女人總是會在菜園裡迎來一批又一批的收獲。“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女人知道有這麼一句古訓,但是女人並不是因為這句古訓才來侍弄菜園,女人是為了自家的小日子和自己心中的那份小樂趣。女人常年都喜歡將菜園梳理得井井有條,什麼時候該去種瓜,什麼時候該去種豆,女人心裡自有一本賬。
當然,在這個夏日的上午,在菜園裡不僅僅隻有瓜果、蔬菜和勤勞的女人。有時,我們還會遇到一隻蜻蜓,一棵在風中搖曳的狗尾巴草,或者一隻剛從泥土裡鑽出來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