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焦裕祿:並未遠去的時代背影
“還是自己做的飯菜香”
7月27日下午,我們到達蘭考。在往葡萄架鄉去的路上,路邊老農在賣瓜,自夸沙窩地出好瓜,籽是黑籽,瓤是沙瓤,旁有一扁長廣告牌,上書“儀封西瓜,兩毛五一斤”。這樣的場景處處可尋,若不經泛黃的老照片提示,我們很難想象50年前的蘭考是什麼模樣。
“大躍進”一陣風刮來,豫西的大鐵礦需要無償平調大批木炭,以保“鋼鐵元帥”。於是,蘭考這個郁郁蔥蔥的泡桐之鄉,在刀光鋸影之后,被木炭窯紛紛燃起的萬點煙火籠罩。
從此,沙荒重歸蘭考大地。日暮風起,劈頭蓋臉刮掠過來,天垂黃土幔帳。繼而,大引大灌黃河水,鹽鹼重現,排水體系打亂,內澇形成。環境如此凋敝,何談產糧。
故鄉無糧,隻能希求他鄉。“1963年3月,我背著家裡的土布上蚌埠,想跟人換些紅薯片、蘿卜干、高粱啥的,跟幾個小伙伴要扒火車的時候,被焦書記遇到了。他說,我是縣委老焦,恁走,說明我沒領導好恁。”說起第一次遇到焦裕祿,76歲的雷中江潸然落淚。
如今的蘭考火車站雖經數度擴建,仍是隴海鐵路上的一個小站。一站台通往二站台的地下通道,雨后還是潮乎乎,濕漉漉。站台頂棚的石棉瓦時現窟窿,抬頭正好望青天。
焦裕祿赴任后,看著成千上萬的飢民扒上火車外出逃荒,遂在全縣提出“不能干一天干半天,不能挖一锨挖半锨”的口號,並身體力行。
“蘭考沙土地多,騎不動自行車就下步走。挖排水渠的時候,要查水的流向,哪有時間吃飯,捧一把小河溝的清水喝,啃點自己背的饃。他自己還編了個順口溜:沿著河,背著饃,渴不著,餓不著。”焦守雲回憶道。“縣裡開會,我爸一般不念稿。他有好幾本筆記本,往桌子上一攤,他就知道他講的問題在哪個本上第幾頁。他說吃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其實后面還有一句:還是自己做的飯菜香。”
蘭考的地形地貌、角角落落,他都熟悉,140多個大隊他跑了120多個。今天我們每走過一個村落,踏在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與他的腳印重疊。這些村落在中原大地上如此普通,看不出有什麼特殊,除了那些響當當的名字——韓村、秦寨、趙垛樓、雙楊樹、土山寨、東壩頭、南馬庄……
壩頭鄉敬老院門口便是當年蘭考最大的風口——下馬台。如今刺槐參天,鳥鳴啁啾。“當年這裡全是沙堆,最大的時候有50多畝,風一吹像長了腿似的到處跑,有時一夜之間跑出好幾米遠。焦書記來了,帶領大家翻淤壓沙,栽上刺槐,沙堆慢慢被固定住了。”雷中江回憶道。
除了刺槐,當年給蘭考大地“扎針”最多的是泡桐。“泡桐對土壤不挑剔,好種、易活、長得快,3年成檁、5年成梁,還不和農作物爭奪水、光、溫、氣和養分,全身又都是寶:根能防風固沙,軀干可以用作板材,粉碎后的枝杈做膠合板,葉子和花能做有機肥。”焦守雲介紹道。 在她對泡桐的講述中,恍惚間,我們看到了焦裕祿的身影。當年他在黃河故道上親手種下的泡桐,一把就能攥過來,現在卻要三五人環抱,方可圍之。民間有諺,樹有多高,根有多深。這樹現高24.2米,樹冠南北也是24.2米,由是可知樹根在地下是如何蔓蔓深扎了。
“那顆大泡桐今年正好50歲了,在它的根系上又培育了第二代,第三代……”焦守雲說。(記者 盧昱 通訊員 魏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