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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維群:改改我們的文風

2013年01月04日08:14   來源:學習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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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要打破僵化刻板的文風的束縛,還文筆以自由。不知道是起於什麼時候,我們機關的文章從標題到內容越來越講究排比、對仗、工整、四六句。很多的文章,包括一些領導講話、權威報刊的理論文章,文內第一層次標題不管相隔多遠,主語謂語賓語、名詞動詞形容詞,語式甚至到字數都是對應的﹔然后第二層次標題換個排列方式,又都是對應的﹔如果有三層、四層標題,仍然是對應的,規規矩矩,板板正正,像是小學生造句作業。至今一種常見寫法,XX是目標、XX是任務、XX是窗口、XX是橋梁、XX是紐帶……下了一番苦功,但透著一股陳腐氣息。這種寫法,不是以內容的需要來擺布文字,而是以文字上下前后工整的需要來裁剪內容,合之則留,不合則去,結果思想得不到伸展,觀點得不到闡述,統統被割裂得七零八落。這種文章給讀者留下的只是一個刻意雕琢的詞句框架,很難留下深刻的思想啟迪。在毛澤東的文章中,你們去找找看,四六句兒、工整對仗,一層標題二層標題三層標題格式高度一致,我是沒找到。毛澤東多少還講點兒文字的風採,鄧小平連這個都不講,干脆就是直說,“白貓黑貓”,“摸著石頭過河”,拿最土的話來說明最深刻的道理。但是,你不要說他沒有文採,簡朴、明快、透徹,這本身就是一種文採,就是我們共產黨人文字工作要為實際斗爭服務的一種精神的體現。我們要的文採是這種文採,而不是蓄意在文字上過分雕琢的文採。

我們文學史上有一種駢體文,兩漢、魏晉下來,多少人寫了多少駢體文,辭藻華麗得不得了,人們能記下的大概隻有“滕王閣序”,因為它做到文字和內容高度配合,其他如著名的“三都賦”,搞得洛陽紙貴也沒有多少人記住。這種駢體文的特點倒是被今天我們有些同志繼承了,可惜玩文字又玩不過古人。毛澤東也有過工整、對仗、排比,在《反對黨八股》裡。他說:“我們也仿照八股文章的筆法來一個‘八股’,以毒攻毒,就叫做八大罪狀吧。”第一條叫做“空話連篇,言之無物”,四個字兒一句,兩句八個字,繼續工整下去,第二條是“裝腔作勢,借以嚇人”,然后是“無的放矢,不看對象”,“語言無味,像個癟三”,“甲乙丙丁,開中藥鋪”,“不負責任,到處害人”,“流毒全黨,妨害革命”,最后一條“傳播出去,禍國殃民”。工整對仗排比,無以復加。但毛澤東是提倡這個嗎?他是最看不上這個的。我並不是說大家有時候用用排比、對仗,講究講究工整,都是多余的。我是不贊成我們的年輕同志把寶貴的時間精力用到這個方面去,不願意這種風氣成為我們的一個導向。

第三,文章盡可能短一點。文章要短一點,大家都知道。那麼怎麼才能短?我在改稿實踐中發現幾個具體的方法。比如,我們現在經常是同樣的話翻來覆去地說,如果一個意思決不說兩遍,自然就短了。開會講話中難免要表示感謝,經常是謝了一次不行,隔幾頁還謝第二次,甚至謝三四次,你把感謝的話放到頭裡一起說完了,后面就不要再感謝了。講形勢的分析,所有分析全都放到一個段落﹔講工作部署,所有部署全放到一個段落。我現在替大家改稿子經常不是為了修改思想,思想都非常正確,功夫就花在把“同類項”搞到一起。再比如,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這是魯迅的話,從小老師就教過我們。但實際上我們文字中,可要可不要的字、句、段落太多了。我們為什麼文字越弄越長呢?除了大家文化素質越來越高、思想越來越豐富之外,可能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書寫方式越來越便捷。古人最早在絲帛上寫,絲帛貴呀,他必須盡可能用最少的文字表達最多的內容。還有竹簡,用竹簡很費勁,要把竹簡削出來,還要防腐,肯定他要盡可能地省略字句。古人講“學富五車”,如果是今天的五卡車書,誰也讀不完,但是古人能讀完,因為他用的竹簡,五個牛車也拉不了多少字。然后呢,有了毛筆、墨汁和紙,后來又有了鉛筆、鋼筆,廢話就開始多了。尤其是今天有了電腦,這個廢話就成倍增長。因為許多規定性詞、句甚至段落,如果用筆寫要寫好一陣呢,過去他就會省略一些,或干脆不寫了,現在隻要“梆”一按,就全出來了,何樂而不為嘛!一些同志給領導寫稿子有一個心理,我也干過這個活兒,先把字數弄多一點,把稿子撐起來,顯得很充實,顯得賣了力氣,領導你看哪句不好你自己刪嘛,有些句子隻要寫上了,諒你也不敢刪。如果碰上個對文字沒有興趣的領導,他就照念,結果不僅把大家的時間都浪費了,還把這個單位、這個地方整個文字水平拉下來了。

(責編:常雪梅、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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