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龙
广东科技厅正副厅长相继落马。而去年,全省科技行政系统被揪出的腐败涉案人数已逾50人。随着科技窝案的逐步曝光,人们发现,在这个引领人类发展进步的领域,同样隐藏着惊人的腐败内幕。
腐败也呈现“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生存本色。科技系统官员出事,多与科研经费的发放和产学研项目有关。广州市检察院近日披露,2013年立案查处的科技信息系统腐败窝案25件29人,涉案金额共计5000余万元。这一窝案涉及项目扶持资金动辄数十万、上千万元,且多为广东省内配套扶持项目。
科技官员的腐败,需要科研机构的配合。科技官员是“上线”,科研机构是“下线”,双方紧密合作,分享国家的科技拨款。一名高校科研工作者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其所在高校曾申请到一个100万元的项目,光介绍费就要60万元,剩下的40万元两名合作老师瓜分。
科技一旦中了腐败病毒,“科学”就会在反科学的道路上狂奔。中山大学教授杨中艺说,有时候几百万买一个仪器回来,搁置几年,实在快不能用了就让给企业,美其名曰与企业合作。大量的钱投进去,“生产”出来的都是没什么人看的论文,实在可悲。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2年,我国全社会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投入总量达10298.4亿元,总量居世界第三。可是国家投入与科研产出的比例究竟如何?尽管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但真有科学发明和技术突破,应该不会低调到不上新闻,而我们又看到了多少“发明”和“突破”的新闻?
近年审计机关就国家各部委、各省份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情况发布的数百份年度审计报告显示,“贪、吞、套、骗、假”成为科研经费面对的新“五蠹”。与科研不相干的出国考察费用,甚至连买车装修吃饭娱乐等等,都能巧立名目,在科研经费中开支。
如今在高校和研究机构,最大的本事就是争抢课题争经费,并催生了一些“科研经纪人”和“科研老板”,有知情者因此发出“做好研究还不如与官员和他们赏识的专家拉关系重要”的慨叹。
对这种状况,科技部部长万钢应该心知肚明。去年10月,他在接受采访时,曾连续用了“愤怒”“痛心”“错愕”三个词,表达对科研经费管理使用中违纪违法问题的感受。
从招生、学术到科研,高等学府和研究机构最近丑闻频出,这些原本在社会结构中居于“象牙之塔”的精英阶层为何纷纷沦陷?原因并不复杂:金钱是欲望的重要诱饵之一,当围蔽金钱的篱笆漏洞百出时,占有的欲望将不受知识的牵制。尤其是有了科技官员这一腐败“上线”,就会有应运而生的“下线”。
早在1642年,新英格兰清教作家约翰·科顿就警告说:“你越博学机智,你就越适合为撒旦服务。”知识与教育阶层一旦失守良知沦陷泥淖,他们就会把博学转化为谋取私利、贪赃枉法的利器,对社会造成更隐蔽、更深沉的杀伤。
科研经费本来是用以资助人文研究、鼓励科技发明的,现在却成了勾引教育出轨、诱使知识堕落的“腐败经费”,这说明了系统出了问题,软件难免错乱的道理。我们如果不在根本上建立制度防护网,过去被视为监狱隔离带的学校,可能反成监狱的直通车。(作者是本报首席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