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然
有那麼一段時間,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把調查研究搞得面目皆非,幾乎近似逢場作戲。官員調研霧裡看花,地方接待盆景造花,隻開花不結果,曇花一現。基層怕上級來調研,上級怕被下級忽悠,“兩怕”碰到了一起,助長了潛規則的流行。聽不到真話,看不到真相,了解不到真情,也干不成實事。
官員與群眾的距離越拉越大,調研與它的初衷本意越來越遠。變了味的調研,興師動眾,勞民擾民,成了各級負擔,引起群眾不滿,成了上下心知肚明的一個病灶。官僚式作秀式調研走進了死胡同,不改弦更張已經不行。
改進調研,前提是回歸它原來的出發點和落腳點。虛假的調研,瞎折騰的調研,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定要徹底拋棄。實行隨機調研制度,有利於強化基層導向和工作落實,有利於密切干部與群眾關系,有利於推進干部作風轉變。
隨機調研要緊緊把握“真”和“實”這兩個字,去偽存真,避虛重實。主要目的是:(1)跳出偽調研和被調研的怪圈﹔(2)克服弄虛作假形式主義的壞毛病﹔(3)工作方式從隻顧打造專供領導看的典型,轉向集中精力加強基層基礎建設﹔(4)了解真實情況,發現深層次問題,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5)直接聯系群眾,培養干部對群眾的感情,增強求真意識和務實能力﹔(6)推動各項工作深入展開全面落實﹔(7)對政策、規定、要求是否符合實際,作出研判評估,及時調整完善領導機關的工作。
改進調研是聯系群眾、轉變作風的關鍵,隨機調研制度是一項實用、管用、好用的制度。隨機調研作為有效的調研方式和工作方法,我們在幾年的實踐中已經積累了寶貴經驗。具體來說,隨機調研要做好四件事:一是體驗民情,二是摸准實情,三是推動落實,四是評估工作。這四件事可以在一次隨機調研的過程中同時完成。
隨機調研最容易陷入的誤區是膚淺,走馬觀花,沿途看景,浮光掠影,淺嘗輒止,局限於表面現象。因此,隨機調研必須在深入和深化上做文章,用實勁實招,練就真本領。隻到鄉政府和村委會還不夠,還要深入到田間地頭、車間礦山、居委會和學校。隻接觸基層干部還不夠,還要廣泛地接觸各族群眾。調研范圍要向縱深拓展,既要走三級路四級路,更要走土路泥路山路鄉間小路,到困難多、矛盾尖銳、貧困偏僻的地方去。
要圍繞中心工作進行隨機調研,思路要不斷深化,內容要不斷充實。不但要了解基層組織建設情況,還要對組織、干部、人才工作總體狀況和傾向性問題有准確把握。解剖麻雀,點線面結合,去粗取精,由表及裡,不以偏概全。發現問題后,要把問題研究深研究透,提出解決問題的切實可行辦法。
與典型考察不同,隨機調研的側重點是問題調查、重點督查和詳情抽查,不但要把點上的問題搞清楚,更要在面上有比較廣的覆蓋。隨機調研有兩個關鍵詞,一是隨機,就不是刻意,也不是專門,應當和其他工作結合起來做﹔二是常態,就不是偶爾搞上一兩次,而是要建立經常搞的機制。專題調研和蹲點調研,也可以採取隨機的方式進行。
開展任何工作,最終形成的導向尤為重要。隨機調研如果形成一種下面應付檢查的導向,隨時拿出精心准備的台賬,基層干部輪流值班守株待兔,這可就壞了。相反,我們要形成求真務實的導向,通過隨機調研切實強化認真求真較真的意識。
隨機調研要重實效,附加的形式越少越好,工作的路徑越簡捷越好,抓在手上的東西越精越好。務實而不圖虛名,不趕時髦,不落俗套,也不必過多地去考慮如何“創新”、如何“特色”、如何得到上級的肯定和表揚。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發現突出問題,總結基層經驗,取得實在效果。
這個過程實質是促工作抓落實。會議開了,文件發了,接著我們要提出三個問題:落實沒落實?為什麼沒落實?怎樣才能落實?隨機調研就是要圍繞著這三個問題來層層遞進,步步深入,狠抓落實。有的放矢批評,立項督查整改,跟蹤回訪反饋,形成較真抓落實、互動抓落實、反復抓落實的合力。
改進調研方式,強調隨機但也要有計劃性,避免扎堆調研和重復調研,防止留下盲區和死角。要有條不紊地組織,上下協調相互促進,左右銜接緊密配合,構建高效有序的隨機調研工作機制。為此,我們每季度都提出隨機調研的主題和重點,並繪制了隨機調研地圖包括電子地圖,動態指導隨機調研工作。
隨機調研不能停留在見子打子、就事論事的狀態,要善於由表及裡、舉一反三,使調研成果得到綜合運用和及時轉化。隨機調研的現場指導很重要,有些問題可在現場妥善解決,以體現立行立改的要求。
當然,調研回來后的問題梳理、經驗推廣、政策性建議、整改措施落實等工作,還是要一口氣地抓下去,做好三項具體工作:一是對發現的問題,點對點下發整改通知,毫不客氣,態度鮮明地逐項提出整改要求。二是對先進典型和好的做法及經驗,通報表揚並加以宣傳推廣,形成樹標兵學先進的氛圍,強化隨機調研的正能量。三是第一時間做好情況反饋,不偷偷摸摸當不速之客。提倡不打招呼沉下去,踏踏實實沉到底,先進村入戶,然后再浮上來,到鄉鎮、到縣市溝通反饋情況,分析問題,研究對策,提出改進工作的建議。沉下去與浮上來相輔相成。
不能搞欽差大臣微服私訪那一套,隨機調研不是什麼明察暗訪,它是各級干部應當採取的常態工作方式。這是隨機調研的性質所決定的。上下級要建立相互信任的工作關系,即使下面有問題,也不要挑剔、責怪、為難基層干部,更不能下車伊始指手畫腳。
隨機調研不是臨時措施、短期行為,不能漫無邊際,隨便走走看看,要杜絕盲目性和隨意性,不搞大幫哄大呼隆。隨機不隨意、不隨便,要有明確的主題,帶著具體的任務,從實際情況出發,吃透民情和實情,立足於解決現實問題。
隨機調研不是一個筐,什麼東西都往裡裝,它是一口越挖越深的井,能夠使清澈的泉水不斷涌出。有些工作可以結合隨機調研深入展開,但有些工作還是要有各自渠道,不能到處貼隨機調研的標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隨機調研要提倡打井找水、探礦尋寶的精神,一個勁地專心致志去做。通過隨機調研,汲取基層和群眾的智慧與力量,把黨的群眾路線和思想路線貫穿於隨機調研實踐之中。
不能站在當官的立場上,一味地挑毛病找茬子,說三道四,要站在基層和群眾的立場上,檢驗工作,評估政策,反思自身的問題。要坦率地承認,我們上面的政策措施和工作部署,有些是脫離實際的,有些是紙上談兵的,有些是官僚主義的。所以,隨機調研要通過深入研究基層的問題,自覺查找機關工作的症結。
毋庸諱言,下邊存在的一些形式主義做法,是上邊的官僚主義要求逼出來的。問題在下邊,根子在上邊。有些工作措施和要求難以落實,主要原因是不符合基層實際。針對下面的問題,分析上面的原因,是隨機調研的兩大側重點。上級機關尤其要在改進工作方式、轉變工作作風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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