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见证
二、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
（四）小平同志提出“一国两制”构想过程中的几件事
登黄山之前，小平同志就提出要按照“不要封山，不许跟记者”的老规矩办。所以，小平同志的这个讲话，没有任何官方和媒体的记录。晚上回到住所，我凭着记忆，把首长的话记录了下来。
三年前的一天，我在家中阅读《邓小平文选》。阅读《邓小平文选》和《邓小平年谱》是我怀念首长的独特方式。那一个个铅字，像是自己跟随首长的一步步脚印，那一页页年谱，就像我陪着首长辗转各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有可能用这个方法表达对邓小平的热爱和思念。因为在首长四十多年来的行程中，我就像是小平同志的影子。
看到“一国两制”部分，文选二卷中有一句话：“一国两制”的构想起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不久……
于是，我打开柜子，找到过去标着许多注脚的台式年历，一页页地翻看着，一天天地回想着。
“一国两制”是使香港回归祖国的法宝，是小平同志对科学社会主义的伟大创举，也是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卓越贡献。跟了首长四十多年，通过许多事情，我知道邓小平是个既真实、朴实，又大智大勇的伟人，而他那一些英明的治国方略和构想，是如何琢磨出来的？我不知道，也很少去思考。伟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邓小平也不是神。一种探寻的念头催促着我，我想努力回想一下，从而更加深入地了解自己的首长，特别是“一国两制”这个伟大的构想，邓小平肯定也有一个深刻思索和逐步完善的过程。
1984年10月2日，邓小平会见参加国庆活动的外籍华人和科学家，其中有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吴健雄等人。小平同志向客人们介绍了国内改革开放中的一些情况。在谈到“一国两制”问题时，小平同志说：“‘一国两制’马克思没说过，世界历史上没有过。这是我们从实际遇到的问题，即香港问题、台湾问题提出来的。大陆十亿人口坚定不移地走社会主义道路，同时允许部分地区实行特殊政策，继续搞资本主义。这个政策不会变。”
邓小平明确告诉我们，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没有“一国两制”的理论。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准确地说，是邓小平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毋庸置疑，这是对人类共产主义运动一个伟大的贡献。
在理论界，邓小平同志关于“一国两制”构想的创举究竟起于何时何地，始终是专家们感兴趣的课题。
我开始回忆和梳理1979年前后，首长会见客人时的一些情景。
我国真正实行“一国两制”的地区是香港，但在最初，邓小平这个构想还是源于解决台湾问题。
在我的记忆里，小平同志最早对外宾谈到“一国两制”话题的时候，是1978年。首长接见外宾，我一般都在场，所以，有些谈话，我都能听到。1978年10月8日，首长来到大会堂，在此会见了日本文艺家江藤淳。
在会谈中，小平同志和日本客人谈到美国，他希望中美缔约时，也能像中日缔约一样就好了——承认台湾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但是现在的美国想搞“两个中国”，甚至想搞“倒联络处”。
“这实际上还是‘两个中国’，或者叫‘一个半中国。’”
讲到这里，小平同志有几句话涉及台湾回归后的情景。他说：“如果台湾回归中国，中国对台湾的政策将根据台湾的现实来处理。比如说，美国在台湾有大量的投资，日本在那里也有大量的投资，这就是现实，我们正视这个现实。”
这次之前，在我印象中没有听到小平同志讲到类似的话。这是最初听到首长关于台湾统一的谈话。
同年11月28日，邓小平在北京会见美国友好人士斯蒂尔。在谈到中美关系时，他说：“在实现关系正常化上，我们最大的让步就是允许采取日本方式。美国可在台湾继续投资，继续保持它的经济利益。我们多次讲过，台湾归还中国，实现祖国统一，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将尊重台湾的现实来解决台湾问题。台湾的社会制度同我们现在的社会制度当然不同，在解决台湾问题时，会照顾这个特殊问题，‘中华民国’的名称要取消，它可以成为地方政府。根据现实情况，可以保留它的资本主义制度。”
统一台湾后，“可以保留它的资本主义制度”这句话，是我第一次听小平同志说。
1978年12月24日，中共中央十一届三中全会发表会议公报。公报指出：“随着中美关系正常化，我国神圣领土台湾回到祖国怀抱、实现祖国统一大业的前景已经进一步摆在我们面前。欢迎台湾同胞、港澳同胞、海外侨胞本着爱国一家的精神，共同为祖国统一和祖国的建设做出积极贡献。”
1979年1月1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发表《告台湾同胞书》，郑重宣告中国政府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大政方针，呼吁两岸就结束军事对峙状态进行商谈，表示在实现国家统一时，一定“尊重台湾现状和台湾各界人士的意见，采取合情合理的政策和办法”。
这是我国从政府角度针对台湾问题提出的一个基本政策。
1月24日，邓小平访问美国前夕，会见了美国时代出版公司总编辑多诺万，以及美国《时代》杂志驻香港分社社长克拉克。
小平同志谈了中美两国建交给双方都会带来好处。当谈到中国政府对台政策时，他说：“我们尊重台湾的现实，‘台湾当局’作为一个地方政府拥有它自己的权力，就是它可以有自己一定的军队，同外国的贸易、商业关系可以继续，民间交往可以继续，现行的政策、现在的生活方式可以不变，但必须是在一个中国的条件下。这个问题可以长期来解决。中国的主体，也就是大陆，也会发生变化，也会发展起来。总的要求就是一条，一个中国，不是‘两个中国’，爱国一家。”
和前面的谈话相比较，这次谈话，小平同志已经把我国对台湾的政策讲得比较具体了。
在访问美国期间，小平曾向其参、众两院表明我国的方针政策：我们不再使用“解放台湾”的口号，只要台湾能够回归祖国，我们尊重那里的现行制度。
小平同志讲话的实质已经告诉人们：中国将实行“一国两制”。
1979年12月6日，小平同志在北京会见日本首相大平正芳。小平同志向客人说明了中国“小康之家”概念的含义，还谈到中日建交后，日本首次向中国提供五百亿日元的贷款事宜。
当谈到台湾问题时小平同志指出：实现祖国统一的目标，要从现实情况出发。统一后“台湾的制度不变，生活方式不变，台湾与外国的民间关系不变，包括外国在台湾的投资、民间交往照旧。这就是说，外国可以照旧对台湾投资。即使台湾与祖国统一起来后，外国投资也不受任何影响，我们尊重投资者的利益。作为一个地方政府，可以拥有自己的自卫力量、军事力量。条件只有一条，那就是台湾作为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作为中国的一个地方政府，拥有充分的自治权。”
以上就是小平同志在接待外宾时的多次讲话精神。可以说，在谈话内容上一次比一次具体、清晰，但仍然是在小范围内的谈话。
在公共场合涉及有关“一国两制”话题的，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不久的事。我记得比较清楚，那是在一次临时安排的活动中讲的。
1979年夏天，小平同志游览了黄山。在前往始信峰的路上，安徽省的领导同志告诉小平同志说：前边有香港电影界拍摄《白发魔女》的剧组正在拍戏，听说您到了黄山都非常高兴，要见见您。小平同志听了以后高兴地说：“可以嘛！”
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共有几十人，有的演员正化着妆，听说邓小平也来到了黄山，而且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就停下正在拍摄中的戏，一下子簇拥过来，有的热烈鼓掌，有的蹦着跳着，争先恐后地和小平同志握手，一时间，热闹非凡。这里本来就是个小山坡，大家没有太拥挤，随意一站就都可以看到小平同志。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