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出三进
在那里,我先学录音合成,后来又作库房管理和采购工作。那时候,正处在“大跃进”时期,工作中人们普遍干劲十足。我主动加班加点,晚上加班从来是自己悄悄地干。利用业余时间,我还在做好本职工作外,把散乱在库房的废胶带集中起来,重新整理粘贴,那段日子一共修补整理了几千盘。重新粘好的带子完全可以使用。当时,以13元一盘的便宜价格卖给地方台,这样,不仅节约了材料,还给单位创收了一笔不小的财富。由于工作积极、任劳任怨,出色地完成了领导交给的各项任务,得到了组织上的称赞与信任,工作一年多就在广播事业局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60年上半年的一天,邓小平办公室的王瑞林同志找到我说:如果身体没有问题了,首长希望你回来工作。在中南海工作时,王瑞林同志一直是自己的老领导,多年来,他对我的工作帮助支持很大。听了他的话,我立即到医院体检,结果一切正常,于是在1960年夏天,我又回到首长身边工作。
后来我才得知,1959年小平同志在一次打台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警卫不在首长身边,所以摔得较重,腿部骨折。为此,首长连当时的庐山会议都没能参加。
我回到首长身边后,卓琳同志见到我很高兴。这之前,卓琳对我已经很熟悉和了解,从1961年开始,就安排我既做首长的贴身警卫,还要管首长的日常生活。
卓琳同志亲切地对我说:“日后工作中,要尽量离首长近一些,万一绊着脚,你能及时地扶住他;小平同志腿受过伤,走路时你一定要注意他的安全,另外,小平同志耳朵有些背,他听不清楚别人的话时,你要及时给他重复一下。”
听了卓琳的嘱托,我心里一方面感到今后自己工作的重要,另一方面,也感觉到卓琳同志对自己的信任,便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组织上和首长对自己的信任。自此以后,凡是跟随首长外出,我都离首长比较近,或在旁边或在身后,时时把卓琳同志的叮嘱记在心头。开始跟随首长时,小平有听不清楚别人讲话的时候,总是把头转向我问道:“说什么呢?”我会马上重复一下。时间长了,小平同志就不再问了,只要用眼睛看我一下,我就明白了首长是没听清楚,我就再重复一遍。如果首长不看我,说明首长已经听清楚了。这样的默契,在以后的几十年已经习以为常。
跟随小平同志外出时,尤其是在下楼梯、过门槛、走山路时,我从不离左右。特别是在道路不好走时,小平同志也一定要让我扶着。这样,在日
后媒体公布的照片中,人们常常可以看到小平同志的身后总有我。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人看了照片后,开玩笑地说我抢镜头。我却不以为然,只是说:“我的任务就是要保证首长的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正是得益于这一点,在后来的工作中,恰恰因为我离首长比较近,在紧要关头能使首长转危为安,确保了首长的安全。我想:确保了首长的安全,这功劳应该属于卓琳同志,多亏她的嘱托提醒了自己,没有酿成事故,所以,我从心底里感谢卓琳。
第二次离开小平同志是“文化大革命”初期。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发出了“五一六通知”,标志着“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很快,学校开始停课,工厂出现停工停产,乱批乱揪所谓的“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现象日益增多。为了不至于扭转“文化大革命”初衷的方向,当时在北京的刘少奇副主席和邓小平总书记决定,向首都的各大、中学校派出工作组。一时间,混乱的政治局势得以暂时稳定下来。
然而,派工作组的做法,让刘少奇和邓小平的政治生涯由此跌落深渊。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人抓住这件事,并以此为由肆意蛊惑他人,使毛主席指责刘、邓二人是执行了“镇压群众运动的错误路线”。紧接着,毛主席写的《我的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发表,致使刘少奇和邓小平“名正言顺”地分别成为了“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和“中国第二号走资派”。
邓小平被揪出来不久,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先后被隔离审查,让他们揭发批判,进入学习班作检查。
1967年8月1日上午,中央警卫局领导找我谈话,说组织决定要我离开邓小平,参加中办的
学习班,还要把应该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
我提出要把军装带走,领导说:“军装不能带走。”
我说:“那我准备几天再去吧。”
领导说:“不行,你必须今天就走。”
于是我马上回到办公室,进去一看,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新人。我心中暗惊“动作还真快啊”!但是嘴上还是和新人简单地打了一下招呼,把该交待的事情说清楚后,随即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我就径直往小平同志的住处走去,想去看看首长,向他告个别,却被人拦住,说:“你不能再见邓小平了。”
自此,直到1973年小平同志“文革”后第一次恢复工作,五年的时间没能再见到自己的首长。
1968年12月底,中办学习班领导找我谈话,让我第一批去江西“五七”干校打前站。
我有些诧异了,学习班的领导曾亲自讲话并承诺:党委领导一定要抓好这件事。现在到了年底,却一个个都后退了,反倒让受审查的人打前站。
听到自己去打前站,我说:“我不是正在接受隔离审查吗?”
领导说:“你的问题明摆着的嘛。”
我马上顶上一句:“既然是明摆着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一句话让领导没词了,但没人理我。
“五七”干校是指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办的干部学校。1966年5月7日,毛主席发表了“全国要办成一个大学校,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学工学农学军,参加劳动锻炼……”的指示,人们便称之为“五七”指示。当年毛主席指示一发表,革命群众
连夜就敲锣打鼓地游行庆祝,白天还要开大会、小会地学习,制定实施方案。所谓“文革”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全国性运动,就是遵照毛主席的这一条指示而进行的。
无奈,在中办安排下,1968年12月22日,我和同样接受审查的朱德同志的卫士长郭仁等一行5人从北京出发去了江西。
12月24日,我们来到江西进贤县中办“五七”学校参加农业劳动。我们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用大家当时的话说就是:住的房子是我们自己盖的,吃的粮食、蔬菜是我们自己种的,猪是我们养的……有人还苦中作乐地说笑话:鸡蛋是我们自己下的。
这一来便是将近六年的时间。直到1973年,我从江西回北京探亲才得知,首长邓小平于1969年也到了江西,被软禁起来。小平与卓琳同志被安排到江西住地附近的一家拖拉机厂当工人,五年后的1973年底,小平得到解放,被接回北京。
1973年底,我回北京探亲,听说小平同志已经回到北京,知道首长很快会恢复工作,便到家中探望小平和卓琳同志。我向首长汇报了前几年自己的一些情况。因为“文革”开始后,邓小平很快被隔离,我的一些情况小平并不了解,就把一些事情如实向他谈了。
小平听后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等着吧。”
于是,我从北京返回到江西“五七”干校。1974年4月初的一天,我正在地里干活,大喇叭里喊出我的名字,让我立即到校部。办公室的人告诉我说:中办通知,要你马上回北京。这时的我心里已经有了底。从此,我第二次回到小平同志身边工作,并成为邓小平的警卫参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