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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架旁边的家庭会议

肖思科

2016年09月23日14:54    来源:广安日报    手机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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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邓小平一家下放江西劳动期间,最让邓小平夫妇疼爱的女儿毛毛突然告诉一家老小:“贺平要到江西来!”

毛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那个沉闷时代里的家庭带来一丝轻松。虽说当时政治斗争占据了人们的生活空间,但年轻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青春的气息总是能改善家庭的氛围。

毛毛的一句话使全家有点像在云雾中。有人开门见山问道:贺平是谁?

一人发问,全家都屏住呼吸等待下文。贺平是谁?一两句话恐怕谁也说不清。毛毛的回答倒很干脆:贺彪的老三!

“嗯!”邓小平严肃的面孔挂着笑意,“贺彪我认得——有本事,骨头也硬!”

邓小平的话似乎没谈女儿的亲事,他的话,完全是在谈对未来亲家的印象,但这句话却很有内容。换言之,他是从未来亲家的家教来认识未来女婿的。

贺彪是一位老红军,当年在红二方面军工作,曾有“红军华佗”和“红色神医”之称,他曾用土洋结合的办法救治了一大批红军的高级干部。

“文革”之初,中国的两颗政治巨星从政坛上坠落,一是“头号走资派”刘少奇,二是邓小平。这件事虽然与贺彪家没什么直接联系,但从后来的历史结果看,这场运动必然殃及无辜。不久,贺龙被打倒,“贺龙黑干将”贺彪被审查。

在那个黑白颠倒的年月,贺家的命运进入了低谷。苦难的岁月,贺彪、陈凯夫妇一边忧国忧民,一边惦记着几个分散在外的孩子。

毛毛曾撰文回忆了她与贺平认识的过程:也就是1971年下半年,我还在陕北的黄土地上的时候。著名老将军吕正操的女儿吕彤岩从中国医科大学毕业,正好分配到离我们村子五里地的公社卫生院当医生。在陕北这个遥远的穷乡僻壤,竟然会遇到熟人,我真是高兴极了。我常常抽空走到公社,找吕彤岩玩儿。有一天,我们聊着在北京熟悉的生活和熟悉的人,她突然说:“唉,我认识一个人,叫贺平,一定跟你合得来。我要介绍你们认识!”吕彤岩是个说干就干的干脆人,在回北京的时候,还真的去找人,并且生拉硬扯地让我们通上了信。

毛毛一谈起那个岁月的男女通信,笑意便挂到了脸上。那时的通信不谈男女私情,多为革命理想。通过来往的信件,使毛毛了解到贺平是一个自立、刻苦、有为和有责任心的青年。

贺平在信中给毛毛讲了母亲怀他时,父亲工作十分繁忙。在一次战斗中,父亲把部队和伤员都护送走了,唯独留下母亲和他的哥哥。不料敌人已经上来了,父亲只好用自己的马拉着一辆破车送妻儿往前跑。由于马没拉过车,听见后面车子轱辘直叫唤,便一个劲猛往前跑,好在有惊无险,他才在娘胎中得以安全……所以,贺平是捡回的一条命。

贺平从小就在艰苦岁月里长大,立志长大“接革命的班”。不料,在浩劫岁月,他们一家都随父母受到迫害。他的一个哥哥被打成“保皇派头目”而受到“群众专政”,另一个哥哥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一个小妹也被打成“黑帮子女”,都被下放农村劳动。看着贺平的来信,毛毛想起自家的经历,一种同命相连之心便油然而生。

毛毛也介绍了贺平的情况:贺平本人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学生,“文革”中被莫明其妙地诬陷为什么“中国共产党非常委员会”的人,被抓进监狱关了一年零四个月。审查了半天,一句“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就放了出来,分配到湖南沅江一个军垦农场劳动。

“可能是因为遭遇相似吧,几次通信之后,我们就感到共同语言很多。不久,贺平准备到江西永修探望在干校劳改的父母,要路经南昌。我便将此情况如实地报告了父母亲。”

几乎与此同时,在湖南永修的贺彪夫妇也从贺平的来信所夹的一张照片中知道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陈凯在谈起这件事时说:有一次,贺平给我们来信,信中夹着一张毛毛的照片,告诉我们这是邓小平的女儿。我拿着照片端详着想,是不是他们在谈恋爱呀?贺彪倒不多想,学生一起串联,男孩女孩在一起不是挺正常吗?有什么奇怪的。后来,贺彪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时,便对贺平说:她爸爸是个好人,你是一个男孩子,一定要照顾好她!

多少年后来看,两家的婚姻似乎很偶然,却也是两个家庭教育的必然。虽然贺平、毛毛都被划成了“黑五类”,但他们在“文革”中都具有正直的秉性,而且又都富于爱心。因父母的“问题”派生的困境,使他们“遭遇相似”、志同道合。

听说一个老红军的儿子来“考”女婿,邓小平的夫人卓琳很高兴。毛毛描述了贺平第一次到南昌邓家时的情形:我的爹呀、妈呀、奶奶呀,三个老人好像进入了“紧急状态”似的。奶奶把锅敲得叮当响,做了好多的菜,把一个小方餐桌摆得满满的。

面对一桌丰盛的饭菜,贺平这位从湖南军垦农场来的26岁的大小伙子,一点儿都没客气,像到了家一样,那么多的饭菜竟然一扫而光,最后把一桌子的碗和盘子全都摞在了他的面前。也许这是贺平在那个压抑的年代吃得最痛快的一顿饭。

晚上,大家坐在楼上,贺平把各种听来的、看到的消息,什么林彪倒台的“内幕”消息啦,什么老干部解放的情况啦,全都告诉了三位老人。他们最爱听的,是林彪倒台的经过;最关心的,则是解放老干部的消息。

在贺平到来的日子,邓家的人除了忙碌外,多数是在观察贺平。邓小平经常是点着一根烟,看个子高高大大的贺平在邓家忙前忙后,抢着干力气活。然后,邓小平就听贺平讲自己的情况。邓小平从贺平讲话中了解了贺平的政治态度、立场和思想。没过多久,邓小平就同贺平摆开了“龙门阵”。

住了两天,贺平要去永修卫生部干校看望他的父母。临走前,他把带给父亲的一条云烟(当时挺不容易买到的)一分为二地掰开,给邓小平留了一半,另一半带给父亲。

毛毛记得把贺平送走后的情形:我回到家,只见三位老人,搬个小竹板凳,坐在厨房后面小院里的丝瓜架旁边,正在说着什么。看见我回来,妈妈叫我也过去,好像还挺正式的。爸爸一脸高兴的样子,一拍大腿,用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看样子,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邓小平这个人,干什么都特别认真。定个儿女亲事,竟也像决定国家大事一样的正式……

对今天的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苦涩而又浪漫的爱情。在这种姻缘中,有毛毛与贺平的真挚情感,也有两个革命家庭的情缘。

(摘自《党史博览》)

(责编:乐意、秦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