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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

第26章 峰回路转

邓榕

2016年05月25日08:26    来源:广安日报    手机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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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毛泽东为被批判为所谓“二月逆流”的高级干部平反。1971年11月14日,毛泽东在接见参加成都地区座谈会人员时,当着叶剑英的面对大家说:“你们再不要讲他‘二月逆流’了。‘二月逆流’是什么性质,是他们对付林彪、陈伯达、王(力)、关(锋)、戚(本禹)。”后来他又多次作出批示,要求纠正对陈云、罗瑞卿、谭震林等一批老同志的错误处理。对于这些曾和他一起生死与共、共同战斗、共同开创新中国历史纪元的老同志,他真诚地做出了自我批评,多次公开讲道,处理有错,听信了林彪的一面之词,并说:“听一面之词,就是不好呢,向同志们做点自我批评。”对于此时已被迫害致死的贺龙元帅,他也表示:“我看贺龙同志搞错了,我要负责呢!”

在毛泽东做出自我批评后,在毛泽东的支持下,周恩来立刻抓住时机,从全局上尽可能地、尽快地推动干部的解放工作。周恩来的努力,使一大批干部解除了被羁押、被看管、被迫害、被强制劳改的状况,有的还获得了平反和恢复了工作。“文革”以来那种极其混乱的随意打倒、随意批判的局面终于遏制住了,大批干部的政治生命获得了重生,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文革”以来那一派肃杀严酷的政治气氛,终于得到缓解。冬天虽然寒冷,但一阵暖流开始流动在人们的心间。人们那紧锁了多年的眉头,开始舒展。

1972年,就在这股涌动着的暖流中开始了。在林彪覆亡之后,在大批解放干部之时,毛泽东一定想到了邓小平。1967年,在“文革”闹腾得最厉害时,他就曾经说过,林彪要是身体不行了,还是要邓出来。那么,此时,在林彪覆亡的情况下,重新起用邓,已变得更为现实。

1972年1月6日,开国元勋、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陈毅在京病逝。

1月10日,一个时值三九却并不寒冷的冬日,在北京的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陈毅追悼会。陈毅曾因所谓“二月逆流”被批判,愤懑忧郁之中患了癌症,不治病逝。他的辞世,使人们多年积蓄在心中的抑郁迸发了出来,一片控制不住的悲伤弥漫在追悼会场。人们没有想到,毛泽东突然驱车来到追悼会会场。在长长的大衣里面,毛泽东仅身着一袭睡衣,花白了的须髯垂在颔下。他走到从井冈山时期就与他在一起的老战友、老部下的遗像前,郑重三鞠躬,悲伤之情溢于言表。毛泽东对陈毅的夫人张茜说:“陈毅同志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同志。陈毅同志是立了功的。”他指着在座的周恩来、叶剑英等说:“要是林彪的阴谋搞成了,是要把我们这些老人都搞掉的。”在这次谈话中,毛泽东提到了邓小平,把邓和在当时任政治局委员的刘伯承并列在一起,说邓小平与刘少奇是有区别的,是人民内部矛盾。

毛泽东当众提到邓小平,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在场的周恩来当即暗示陈毅的亲属把毛泽东的评价传出去,为邓小平的复出制造舆论。

1月下旬,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地一个代表团时,当着江青、姚文元等人,明确提到邓小平的问题。他说,在揭批林彪的过程中,一定不能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林彪这伙人就是要把邓小平搞成敌我矛盾,这是不符合主席意思的。

这些关于邓小平的消息,虽然已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但在江西极其闭塞的环境里,我们家的人对这些并不知晓。不过,从我们日益宽松的生活上,可以嗅到一些让人感觉得到的积极气氛。

1972年的元旦,家里突然来了几个客人,是原中央政治局委员、西南局第一书记李井泉的三个子女:在望、大蓉和二蓉。他们是从江西老干部刘俊秀那里打听到邓伯伯的住处的。他们的到来,使我们全家异常高兴。要知道,他们可是我们这个步校小楼中的第一批外来的客人啊。李井泉叔叔家和我们家的关系相当好,我们这些孩子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就是好朋友。“文革”以后,我们两家只是相互听说一些对方的不幸遭遇,但多年没有见面了。李家三个兄妹告诉我们,他们的爸爸李井泉“文革”初期被打倒后,在四川常受到残酷的批判斗争,仅万人以上的批斗会就有一百多次,后来被送到北京,至今仍关押在卫戍区监狱。他们的妈妈萧里阿姨因不堪虐待,“文革”初期被迫害身亡。家中几个孩子,老二在“文革”初期贴了一张“炮轰……”的大字报,表达了对毛泽东极左做法的不满,被造反派毒打致死;最小的老八也被关在北京一个叫“少管所”的地方。其他几个孩子,现在大都在江西临川老家插队或在工厂工作。听着他们的述说,大家都神色黯然,深感伤怀。

父母亲听到老同志家中的不幸,一定感触良多。他们尽可能地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这些孩子们。父亲还亲自到厨房生火炒菜,给他们做米粉肉和醪糟鸡蛋吃。李家的孩子们在我们这里住了五天后,回临川去了。临走前,妈妈一再地对他们说:“以后来南昌,到家里来啊。”后来,李家的几个孩子三三两两的,来过我们这个步校的家好几次。特别是他们家的老八华川,年龄最小,被关了几年才放出来,最让人心痛。他来的时候,妈妈拿他当自己的孩子,走时还怕他生活没有着落,硬塞给他一些钱。李家的孩子没有了家,但我们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虽然周恩来已开始抓紧解放干部的工作,虽然我们家的政治处境已经随之而有所改善,但在全国,不知有多少干部,还在忍受着迫害和不公正的待遇。

第27章 江南春来早

1972年,家里发生了许多变化,我个人的生活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还是在前一年,也就是1971年下半年,我还在陕北的黄土塬上的时候。著名老将军吕正操的女儿吕彤岩从中国医科大学毕业,正好分配在离我们村子五里地的公社卫生院当医生。她的小名叫胖胖,我从小就叫她胖胖姐姐。在陕北这个遥远的穷乡僻壤,竟然会遇到北京的熟人,真是令人高兴。我常常抽空走到公社,找她去玩儿。有一天,我们聊着天,聊着我们在北京熟悉的生活和熟悉的人,胖胖突然说:“哎,我认识一个人,叫贺平,一定跟你合得来。我要介绍你们认识!”她也是个说干就干的干脆人,在回北京的时候,还真的去找人,并且生拉硬扯地让我们通上了信。

贺平的父亲贺彪早年是洪湖赤卫队的队员,红二方面军的卫生部长,解放后任中央卫生部副部长。“文革”中被打成“走资派”,又挨批判又挨斗争,此时已下放到江西卫生部“五七”干校住“牛棚”进行劳动改造。贺平本人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学生,“文革”中莫名其妙地被诬为“中国共产党非常委员会”的成员,被手铐脚镣地抓进监狱关了一年零四个月。审查了半天,一句“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就放了出来,现在分配在湖南沅江一个军垦农场劳动。

吕胖胖人太热情,把我们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生生地拉在了一起。不然,一个在陕北农村插队,一个在湖南农场劳动,怎么可能相互认识呢?可能是因为遭遇相似吧,几次通信之后,我们就感到有很多共同语言。不久,贺平准备到江西永修探望在“干校”里劳改的父母,要路经南昌。我将此情况如实地“报告”了父母亲。我那个妈呀,平时就老是觉得他们的“问题”影响了子女,总怕我们找不到对象,正在担心着呢。一听说贺平要来我们家,立即乐得什么似的。

2月的一天,我到南昌火车站去接贺平。通了两个月的信,只见过照片,相互还未谋面呢。我是近视眼,还是贺平先认出我来。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这么高的个儿!我带他坐着公共汽车回到步校的家中。要知道,这才是第一次见面,我们自己都还没想什么呢,可是我的爹呀、妈呀、奶奶呀,三位老人却好像进入了“紧急状态”似的,一下子忙了起来。妈妈一来就问东问西的,俨然一副相女婿的样子。奶奶把锅敲得叮当响,做了好多饭菜,把一个小方餐桌摆得满满的。这么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小伙子,又是从湖南军垦农场来的,一定是饿坏了。奶奶做得多,他也就吃得多,一点儿都没客气。那么多的饭呀菜呀竟然一扫而光,最后把一桌子的碗和盘子全都堆着摞在了他的面前。我们四川人请客,就喜欢人家能吃。奶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乐得喜上眉梢。

下午,妈妈和奶奶在种丝瓜,贺平就去帮忙。他个子高,又会干活儿,三下两下,就把个丝瓜架子搭好了。奶奶说:“还是高个子有用哟!”晚上大家坐在楼上,贺平把各种听来的、看来的消息,什么林彪倒台的“内幕”消息呀,什么老干部解放的情况呀,全都一一告诉了三位老人。他们男孩子,到处能跑,见的人又多,消息比我们可灵通多了。我们最爱听的,是林彪倒台的经过,最关心的,则是解放老干部的消息。 (未完待续)

(责编:乐意、秦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