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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

第15章 战备疏散

邓榕

2016年04月26日08:24    来源:广安日报    手机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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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周恩来在接江西省革委会电话时,原则同意程世清的安排,但对邓小平的安排,认为去赣州不合适,说:“那里离南昌市太远,是山区,交通又不方便,条件很差。他已经是六十几岁的老年人了,得个病怎么办?我的意见应该把他安排在南昌附近,便于照顾。最好让他们夫妇住一栋两层小楼,楼上他们夫妇住,楼下是工作人员住。当然了,最好是独房独院,还能在院里做些活动,又安全,你把我的意见告诉程世清政委。”

总理指示得这么详细,这么具体。江西的人议来议去,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干脆,请北京来人,看看再定。

10月21日午饭后,“邓小平专案组”接到他们的上级“二办”通知到中南海西楼会议室开会。会议由中办副主任王良恩主持,参加会议的还有王稼祥、谭震林等“专案组”的人员。王良恩说,王稼祥疏散到河南信阳,谭震林到广西桂林,“中央决定将邓小平疏散到江西南昌下放劳动,接触群众,昨天晚上周总理已经亲自打电话给江西关照过了”。并交待“专案组”负责人:“你再带上个人。任务有两条,一是安全送到,路上不能出问题;二是会同江西的同志为他们找个合适的住处,有暖气的更好。邓小平年纪大了,住处跟劳动的地方不要距离太远,远了派车不太好,步行太久或坐公共汽车也不大安全。虽然陈云和王震同志也是去江西,但他们和邓小平不一样。他们两个都上了‘九大’中央委员,一般来说还不会出什么问题。邓小平没有选上,‘文革’前又是挂过像的,是党内第二号走资派,容易被人认出来,发生揪斗现象。清楚了吧?好,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八点钟赶到沙河机场上飞机。”

在中办和江西为邓小平去江西的事情忙着的时候,父母亲和大姐邓林也在抓紧收拾东西。父母亲平时的生活简单,生活用品很好收拾。但既然允许他们带书走,就要尽可能地多带点儿。他们到院子后面的大书房中去挑选,把我们家多年来珍藏的马列主义著作、历史、文学等各类书籍,一本一本挑出来,装进中办帮助做的几个大木箱子里面。他们知道,在今后的岁月里,将由这些书来陪伴那些不眠的日日夜夜。

临行前的头一天,也就是10月21日,父亲给汪东兴写了一封信。信中表示接受中央对于他的处理,重申对中央和主席做出过的保证,以一个普通党员和社会主义公民的身份,尽力工作和劳动,并希望将此信转报主席和党中央。

父亲知道,这次离开北京,虽然算是结束了被囚禁的状态,但在千里之外的江西,与中央和毛泽东的距离就远了。离开北京之前,他写信给汪东兴表明自己的态度,是要通过汪东兴,将信息传递给毛泽东。

正如所愿,此信由汪东兴转呈了毛泽东,而且毛泽东本人看到了。

第16章孤独的南行座机

1969年10月22日清晨,父母亲早早起来,与奶奶和邓林一起,上了一辆来接他们的吉普车,行李由另外的车拉。那一天,是一个阴天,天虽亮了,但仍感昏暗。阴霾之中的北京,天低低的,云厚厚的,空气中充满了深秋的寒意。

那辆载着父母亲、奶奶和邓林的简陋的吉普车,车窗紧紧地关着,厚厚的窗帘也严严实实地拉着。车子驶出中南海后,颠颠簸簸地在北京转呀转的。在车内,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感觉知道车子有意转来转去地绕了很多的弯。一路上大家无语。走了很长时间,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下车一看,是一个不大的军用机场。

到了机场,赶紧忙着往飞机上搬行李。飞机机组只让上了一部分行李,说是因为载重的问题。剩下的行李,主要是那几个大书箱子,不让上飞机,只好留下以后再说。

看着身边忙碌着的人们,邓林不禁怅然。朴方瘫痪在三0一医院,邓楠被学校疏散到北京郊区,毛毛和飞飞分别在陕北和山西插队,来送父母奶奶远行的,只有她一个人。到了分别的时候,邓林望着父亲、母亲和奶奶三人从一个临时架上的简陋的舷梯上了飞机。奶奶是小脚,年纪又大,上起来特别费力。到了飞机舱口,父亲回

首望了一下,似乎是想再看一眼北京。自从1966年被批判起至今三年了,他寸步没有离开过中南海,这次赴机场的路上,又被拉得严严的窗帘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此时,他想看一看北京,看一看这个住了近二十年的古城。但在视线之内,除了一个空旷的机场,什么也看不见,他回头即进了舱门。

上午九时零三分,在引擎发出的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中,飞机开始滑行,加速,并晃动着翅膀飞向天空,飞向那低垂而厚重的云层,渐远渐小,渐小渐远,终为云层所淹没。

这是一架老式的伊尔-14型军用飞机,机号为3287,机长李骏。起飞地点是北京沙河机场,飞行目的地是江西南昌。飞机上的乘客共有五人,除父母亲和奶奶三人外,还有负责押送的“邓小平专案组”组长和一个工作人员。飞机前部靠舱门的地方放了一张铺着褥子的折叠钢丝床,这是怕年迈的奶奶不惯乘机临时放的。妈妈与奶奶就坐在上面。床边临窗处放了一个折叠桌,父亲就坐在桌旁。“邓专案组”两人坐在机舱后部。

在没有隔音设备的机舱中,只有引擎的轰响,始终没有人说话。机组人员拎着暖水瓶,也只是用手拍拍铁皮,用动作问大家是否喝水。回答也只是摇头或摆手而已。

沉默,无语。不沉默又能说什么呢?这次离开北京,究竟是祸多还是福多?虽然是战备转移安置,但是否带有结论性处理的性质?此一南去,什么时候能够再回北京、还能不能够再回北京?在江西的生活,与中南海的囚禁生活不会一样,但又会是什么样子?两年多的囚禁,连中南海外的北京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千里之外的江西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可以和孩子们往来了,但是天各一方,他们生活得怎么样,能来江

西吗?

在飞往江西南昌的飞机上,即使脑海中想到这些问题,也不可能得到答案。“文革”的前景,国家的前途,政局的发展,都没法预料,更不要说个人的命运了。在“文革”运动的政治风云中,决定政治前景的,决定个人命运的,往往是许许多多出人预料的变数。而这些突发的、有时甚至带有闹剧色彩的变数,给个人、社会、国家所带来的,是意外,是损失,是政治的大悲剧。

飞机飞行了几个小时之后,缓缓降落在江西南昌向塘机场。

一群接机的人早已在机场等候。父亲下机后,前面所提到的江西省革委会办公室主任程惠远上前与他握手,自我介绍并微笑着说:“邓小平同志,毛主席叫你来江西,我们非常欢迎。”

一声久违了的“同志”,一个久违了的微笑,开始了在江西的岁月。

一个三辆车的小车队——是小轿车,不是吉普车——行驶在江西的红土地上。父亲一行三人坐在中间的车上。车窗的窗帘没拉上,坐在车里可以往外看,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这又是一个久违了的感受。

一眼望去,江西那绵延不绝的红色的土地,是那样地熟悉和令人感到亲切。三十多年前,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父亲经历了苏维埃的战斗生活,经历了他政治上的第一次坎坷与沉浮,并踏着这片红色的土地,迈向了长征的道路。一晃三十年过去了,真可谓风物依旧“人非昨”。

不久,车到南昌,到了省委第一招待所(当时又被称为滨江招待所)。江西省革委会副主任、江西省军区司令员杨栋梁来见刚刚抵达的邓小平,谈话无非是让他们在江西好好劳动接受改造等等,算是“欢迎”,也算是例行公事。

(未完待续)

(责编:乐意、秦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