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為一名跟隨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出生入死、戎馬一生的老戰士,永遠忘不了敬愛的小平同志在波瀾壯闊的一生中,為黨為國家為人民做出的舉世公認的豐功偉績﹔永遠忘不了敬愛的小平同志堅強的意志、深邃的思想、偉人的風范﹔我更忘不了敬愛的小平同志對軍隊建設的高度重視和親切關懷。
我一生中與小平同志有過3次直接接觸,給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記憶。
第一次是在1975年。那一年,小平同志第二次復出,擔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中央軍委副主席、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主持黨、國家和軍隊的日常工作。當時我被調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北海艦隊司令員。赴任之前,我參加了7月中旬在北京召開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在這次會議上,鄧小平同志作了《軍隊整頓的任務》的講話。這也是我第一次直接聆聽小平同志的講話。
小平同志在講話中說:“軍委工作實際上就是兩件事:第一件是‘軍隊要整頓’﹔第二件是‘要准備打仗’。”就當時軍隊的狀況,小平同志在講話中總結了5個字:“腫、散、驕、奢、惰”。軍隊整頓什麼?首要的是領導班子,“要配備、健全各級領導班子,就要同時注意克服散字、惰字,解決軟班子、懶班子、散班子的問題。”
在這次會議上,小平同志還反復告誡大家,“自己親自動手,勤懇一點,多動一點腦子”,“要加強學習,增強黨性,反對派性,加強紀律性,發揚艱苦奮斗的傳統作風。”
1975年8月下旬,我帶著軍委擴大會議的文件和小平同志的囑托,奔赴北海艦隊,開始了整頓班子、穩定部隊的工作,狠抓訓練,“准備打仗”。
我第二次與小平同志接觸是在1979年7月下旬,當時海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正在青島召開,小平同志親切接見了參加會議的全體同志,並與全體同志合影留念。就在這次會議上,小平同志發表了《思想路線政治路線的實現要靠組織路線來保証》的重要講話。他在講話中說:“關於真理標准問題,《光明日報》登了一篇文章,一下子引起那麼大的反應,說是‘砍旗’,這倒進一步引起我的興趣和注意。”
他又說:“我是不贊成‘兩個凡是’的。‘兩個凡是’不是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
他還說:“對於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的論點,開始的時候反對的人不少,但全國絕大多數干部群眾還是逐步接受了的。這個爭論還沒有完,海軍現在考慮補課,這很重要。”
小平同志講話后,艦隊立即進行了真理標准的補課。這次補課,對於破除“兩個凡是”、端正艦隊廣大官兵的思想路線、進一步做好部隊的穩定工作,起到了巨大作用。
1979年8月,敬愛的小平同志到煙台基地和北海艦隊視察,這是我與小平同志第三次直接接觸,也是我最難忘的一次。
當時,接到海軍關於“鄧小平副主席要到煙台基地”的通知后,我提前趕到煙台,安排接待工作,迎接小平同志。8月2日上午,小平同志在海軍第一政委葉飛、第二政委杜義德的陪同下,乘火車到達煙台。之后在海軍首長及我們的陪同下,小平同志首先檢閱了101驅逐艦,接著登上了我國自行設計、制造的第一艘國產導彈驅逐艦105艦。小平同志在1號艙室,聽取了驅逐艦支隊領導同志關於驅逐艦使用質量的情況匯報,小平同志聽得非常認真。
出海之前,小平同志還登上了艦指揮所,看望在那裡工作的干部戰士。在上舷梯時,水兵們都圍上來要扶他,他抬頭看了看陡立的舷梯,笑著說:“不用,不用,自己來,謝謝!”說著就手扶舷梯登了上去。我看到年逾七旬的小平同志動作那樣矯健,身體那樣健康,從內心感到高興。
戰艦徐徐離開煙台碼頭,駛向登州水道、長山小道、碾磯水道,開始了長達6個多小時的出海視察。小平同志神採奕奕、興致勃勃地登上艦的最高點——信號燈座,舉目遠望。海風陣陣,吹拂著小平同志的頭發,掀起了他的衣角。我怕小平同志著涼,就讓艦上送來了衣服和帽子,小平同志微笑著擺了擺手。
片刻,海上風雲突起,濃霧滾滾,細雨綿綿。小平同志絲毫沒有在意。風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小平同志從指揮台回到1號艙室,看到戰士們都在關舷窗。他老人家也走到舷窗下面,和戰士一起把舷窗關好。
小平同志愛吸煙。他從衣兜裡拿出一盒熊貓牌香煙,給了我一支,他也點了一支。他吸完一支香煙,就起身要出艙室。我看到他丟在桌上的香煙,忙說:“鄧副主席,你的香煙忘帶了。”他笑著說:“我看你也很愛抽煙,那些就給你了。”
軍艦破浪前進,小平同志又向身邊的海軍首長詢問起海軍各級領導班子建設情況。這時,艦上一名領導拿著題詞簿走進來說:“全艦官兵有個願望,想請鄧副主席題詞。”小平同志高興地點了點頭,拿起毛筆,揮毫寫下了“建立一支強大的具有現代戰斗能力的海軍”18個大字。
上午10點多鐘,海上雨停了,霧也散了。小平同志來到前甲板,開始對島嶼和海域詳細觀察,一會兒低頭看海圖,一會兒站起來指著一個個島嶼詢問,一會兒又舉起望遠鏡久久地眺望。小平同志那嚴肅認真的神情,在我的腦海裡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小平同志觀察了一會,對著我問:“你們封鎖渤海海峽,兵力是怎樣布置的?”
小平同志接著又問了海上需要多少艦艇,都需要哪些種類的艦艇,怎樣打法等,問得非常具體、細致。
我對小平同志的詢問,都一一作了回答,小平同志高興地點了點頭說:“你們的方案很好!”
小平同志略微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又問:“守坤同志,敵人萬一從塘沽突破怎麼辦?你有什麼想法?”我回答:“需要北京軍區增加抗登陸兵力,加強攔截。”
小平同志馬上又問:“那時,你們海軍怎麼辦?”我說:“海軍可以從海上打擊敵人的背后,造成水陸夾擊的攻勢,把敵人消滅。”小平同志連連說:“你的設想很好、很好!”
當時,指戰員們有一個強烈的願望:能和小平同志一起合影該多好啊。小平同志非常理解指戰員們的心情,臨別時,滿足了大家的願望,同全艦指戰員合影留念。
陪同小平同志視察渤海,時間雖然短暫,但在我的一生中,卻是一次難忘的航行。(饒守坤)
(摘自《回憶鄧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