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廣西日報原副總編、離休干部王笠夫便潛心收藏有關鄧小平的珍貴史料、書籍和各類紀念品,其中關於小平同志創辦我軍最早的軍報的史料,特別令人關注。
《右江日報》《工農兵》報兩張最早創刊的紅軍報紙
1945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並隨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的王笠夫,解放后又長期在廣西從事新聞工作,對鄧小平、李明瑞、張雲逸當年在廣西左右江地區發動百色、龍州起義創建紅七軍、紅八軍的壯舉,懷有崇高的敬意,在採訪中長年潛心收集、研究有關史料,收獲頗豐。
王笠夫從鄧小平史料專櫃中抽出兩張過塑的老報紙影印件,一份《右江日報》,一份《工農兵》報。這也是目前收集到的唯一一期《右江日報》《工農兵》報。王笠夫上世紀80年代初先后在百色、龍州收集到當年出版的《右江日報》《工農兵》報影印件,對這兩張報紙的出版情況進行了調查考証:
1929年夏,鄧小平作為中共中央代表前往南寧。鄧小平對報紙在革命斗爭中的作用非常重視。10月初,為做好百色、龍州起義的准備工作,按鄧小平的指示,起義部隊先期派遣共產黨員佘惠、何建南各帶一個營的兵力,分別進駐百色、龍州,同時籌辦紅軍報紙。
當年10月下旬,經鄧小平籌辦,《右江日報》創刊。1929年12月11日百色起義后,中共中央任命張雲逸為紅七軍軍長,鄧小平為紅七軍政委兼廣西前敵委員會書記。《右江日報》成為紅七軍機關報,不定期出版八開兩版,在右江地區公開發行。
1930年2月1日,龍州起義發動,鄧小平兼任紅八軍政委。《工農兵》報成為紅八軍機關報,由石印改為鉛印,不定期出版八開四版,在龍州一帶發行。
王笠夫認為,湘鄂贛邊革委會宣傳部1929年9月20日出版的《工農兵》報雖早於紅七軍、紅八軍所辦的《右江日報》《工農兵》報,但前者不是軍隊辦的報紙。而目前所知的紅軍報紙中,紅三軍團攻佔長沙后辦的《紅軍日報》創刊於1930年7月。中國工農紅軍總政治部辦的《紅星》報創刊於1931年12月11日。其余大都創刊於1930年以后。因此,紅七軍的《右江日報》、紅八軍的《工農兵》報應該是紅軍最早創辦的報紙。
筆杆子協助槍杆
兩張紅軍報紙辦得頗為精彩
調查研究中,老報人王笠夫發現,在鄧小平指導下的《右江日報》《工農兵》報辦報人將輿論引導藝術運用得非常到家:
在第44期《右江日報》的“本報專電”欄目中,有國際新聞1則,國內新聞兩則,省內新聞1則,本地新聞5則。5則本地新聞是:《恩奉群眾歡迎張軍長》《赤色的平馬》《平馬工會已騰然實現》《農協往剿向都土劣》《宣傳隊下鄉情況》。5篇新聞都寫得形象生動,《赤色的平馬》是篇僅有230字的小通訊,卻生動地描繪了當時平馬鎮各單位、團體、鄉村村民紛紛購買紅布、紅紙,以制作小旗、書寫標語、橫額的情景。全鎮商鋪中,隻聞一片“紅布”“紅紙”的問答之聲。紅布、紅紙很快被搶購一空,熱情高漲的人們隻得另想辦法,買來紅藥粉,將白布、白紙染紅……新聞的作者最后感嘆道:“此時平馬一市,可說是全紅的世界。”
鄧小平等領導的龍州起義是在當時法帝國主義視為勢力范圍的中越邊境左江地區爆發的。法帝國主義分子對此極為仇視,曾多次發出照會威脅,聲稱要調遣法國和越南軍隊進駐法國駐龍州領事館。法國駐龍州領事館還藏有當地反動豪紳地主的大批武器和金銀財物。
在鄧小平領導下,1930年2月12日出版的《工農兵》報在一版以整版篇幅刊登了《中國紅軍第八軍政治部為法帝國主義駐龍州領事館無理照會告全國民眾書》,此文嚴正申明:“中國人民在中國境內謀解放運動,不受任何帝國主義干涉。”
仔細翻看著手中的《工農兵》報影印件,王笠夫感慨道:“《工農兵》報不僅創刊早,它鮮明的反帝斗爭特色,在當時全國幾十家紅軍報刊中也是相當突出的。遺憾的是,我們至今未發現第6期以后的《工農兵》報,無法看到其有關反帝斗爭的連續報道和評論。”
何時主編《紅星》報
從偉人的“回信”中追尋歷史真實
鄧小平何時主編《紅星》報,歷來說法不一。王笠夫收集到鄧小平於1980年5月17日給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研究所黨報史研究室關於《紅星》報史研究的親筆回信復印件。鄧小平在回信中寫道:“我編紅星的時間,大約是1933年底到1934年10月(長征開始時)”,“遵義會議后,大概是定一同志負責的”。
從回信中,還可以感受到鄧小平主編《紅星》報時可貴的敬業精神。鄧小平在信中寫道:“我編時,差不多是唱獨腳戲(有一個技術性質的幫手)。”“所有稿件,大都是我改定的。”
從收集的資料中,王笠夫發現,鄧小平主編的《紅星》報既充分發揮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機關報的喉舌作用,又辦得通俗活潑、圖文並茂。
在《紅星》報創刊號《見面話》一文中,形象生動地論述了《紅星》報的性質和作用:《紅星》報應是“一面大鏡子”“一架大無線電台”,傳播各地紅軍和地方群眾斗爭的消息與國內外工農的生活情景﹔《紅星》報應成為“紅軍的政治工作討論會”“紅軍的俱樂部”“裁判員”。
1934年8月1日的《紅星》報刊登了朱德《關於八一節給全中國工農紅軍的命令》和毛澤東為鼓勵紅軍參加瑞金反“圍剿”寫的題詞,題詞手跡是這樣寫的:“敵人已經向我們的基本蘇區大舉進攻了。我們無論如何要戰勝這個敵人。我們要用一切堅定性、頑強性、持久性去戰勝這個敵人。我們這樣做就一定能夠最后戰勝這個敵人。最后的勝利是我們的。英勇奮斗的紅軍萬歲!”
激烈戰斗中口述新聞
一位老記者談鄧小平“口述新聞”由來
在王笠夫的收藏中,記者極感興趣地看到了鄭德金撰寫的《“老新聞工作者吳象的回憶”——一則小平同志口述的新聞的由來》,文章記述了1945年在新華社晉冀魯豫總分社任記者的吳象回憶的一段往事:
1946年10月初,國民黨軍隊在劉伯承、鄧小平指揮的第二野戰軍發起的隴海、定陶兩次戰役打擊下,損失慘重。國民黨軍隊在戰場上屢屢碰壁、無計可施時,竟使用撒謊造謠的手段,妄圖以謠言來獲得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10月3日,劉鄧野戰軍又發起了巨野戰役,國民黨中央社這時發出電訊,造謠說劉伯承已經“犧牲”了。為戳穿國民黨的謊言,延安新華社總社決定派記者採訪劉伯承司令員,寫一條消息駁斥敵人。
受命採訪的吳象見到劉伯承說明來意后,劉伯承笑道:“誰知道我已經死了幾回?這些無恥的謠言本來可以不去理它,但是總社有指示,那就得當回事來研究一下。”他們正討論稿件的寫法時,鄧小平進屋來了。劉伯承高興地說:“好了,鄧政委來了,聽他的吧。”
鄧小平問明情況后,右手扶著含在嘴裡的煙斗,在屋裡來回踱步,約兩三分鐘后,說:“我看就這樣吧……”接著不緊不慢、一氣呵成地口述了一篇電訊稿,語言流暢得簡直就像在念一篇已經寫好的文章。吳象和同事趕緊記錄下來,回去謄抄整理后,加上新華社電頭連夜發稿。這篇電訊很快就向全國廣播了。電訊的全文是這樣的:
蔣方捏造“負傷”“犧牲”謠言
劉伯承將軍一笑置之
[新華社隨劉伯承將軍總部記者七日電]當記者往訪劉伯承將軍時,將軍總部浸潤在緊張而冷靜的氣氛中,發報機的馬達隆隆作響,街上電線縱橫,通訊備極忙碌。劉將軍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以電話指示機宜。
記者以中央社捏造劉將軍犧牲廣播稿出示,劉將軍一笑置之,仍繼續其電話指揮。他正在創造一驚人戰果。據劉將軍總部某權威人士稱:中央社這種無恥造謠,在於掩蔽其接二連三敗績,並圖以振奮其再衰三竭之士氣軍心。近日他們一說劉將軍負傷,二說潛逃,三說犧牲,前后矛盾可笑。
天才指揮劉伯承將軍部隊,在3個月已殲滅蔣軍10個旅(師),第三師師長趙錫田負傷被俘,第一旅旅長黃正成被執,三十一師師長劉銘錫、一八一師師長米文和僅以身免微服落荒而逃。
其他高級軍官被擊斃者更不計其數。他說:劉將軍現在發揮其高明的軍事指揮天才,不久的將來,蔣介石軍將再一次嘗到劉將軍的厲害。
10月10日,延安《解放日報》在一版全文刊登了鄧小平口述的這條電訊。結束採訪時,王笠夫感慨道:“小平同志主持創辦《右江日報》《工農兵》報和《紅星》報期間,以特色鮮明的宣傳報道和生動活潑的版面編排,為我國新聞事業積累了不少有益的經驗,並且為我們全體新聞工作者樹立了自己動手、艱苦辦報的榜樣,值得我們認真學習和繼承!”(羅勁鬆)
(摘自《南國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