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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網絡上被吐口水 圈內人士贊不絕口

2013年07月01日05:04    來源:重慶日報

余華近照 杜斌 攝

《第七天》 余華 著 新星出版社 2013年6月版

  “余華的《第七天》出來了,好差勁哦,根本就是一個文摘。”

  “《第七天》開拓了一種新的文學,可以和美國的《白鯨》媲美。”

  近日,余華新作《第七天》上市,立即在廣大讀者群中引來一片爭議,贊譽的批評的各執一端,非常激烈。

  與此同時,《第七天》上市不到一周,就領跑全國各大圖書銷售榜。那麼,這本書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能夠制造出這樣的轟動效應呢?

  內容為死后見聞錄

  翻開《第七天》的書頁,記者發現,余華用平靜到接近冷淡的語調講述了一個普通人楊飛死后的七日見聞:這裡有分等級殯儀館、有溫馨又揪心的愛情、有養父子之間感人至深的父子情、有冤假錯案、也有劉梅等鼠族類的生活……楊飛的經歷如同我們周遭的世界,隨處可見中國當下生活各種怪現象:毒大米、墓地、高管腐敗、冤假錯案、偷腎賣腎、鼠族生活等等,如同拉洋片式地折射出殘酷又荒誕的現實。小說從死走向生,在生與死兩個極致的世界之間來回穿梭,用一個魔幻現實的世界來表達對現實的審視與批判,也給了讀者最殘酷和最溫暖這冰火兩重天的極致閱讀體驗。

  “我拿到初稿時,並不知道是余華老師的作品,小說實在太精彩了,”《第七天》的責編林妮娜表示,自己看了一個開頭就放不下,讀到第十頁淚不能止,邊哭邊看,一口氣連夜讀完,讀到結尾已成淚人。她說,“以前讀《活著》,福貴的故事盡管悲慘,但總還覺得活著是有希望的。但這裡的故事,讓人無法置身其外,感覺特別絕望,恐怖至極。”

  差評多過好評 銷售卻一路領跑

  其實,《第七天》的首印版,編排極為簡潔,沒有前言,也沒有后序,看上去是一本十分“低調”的書。不過,很多讀者還是懷著期待,第一時間就搶著讀完了這部小說。

  記者在新浪、搜狐、豆瓣等網站上發現,不少讀者對此書表示“失望”。“一口氣讀完,太失望。知道的說是余華新作,不知道的隻怕要疑心是過期報刊文摘出書了。”

  更有讀者連呼“上當受騙”,在網絡上吐槽,“起初幾頁翻下來,差點真以為是中國版《百年孤獨》,讀下來才發現其實是新聞雜燴。這恐怕是余華出道以來的最差小說。”

  記者粗略估計了下,對此書的差評和好評大約是七三開。面對如此評價,該書的出版方——新經典營銷總監張衛平表示,讀者對余華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比較傳統的審美期待上,而余華在創作上一直致力與求新求變,優秀的作品需要時間來檢驗。

  盡管爭議不斷,但是《第七天》還是在全國各地的書店和三大網站迎來了圖書暢銷新高峰。

  記者在亞馬遜中國的圖書銷售總排行榜(紙書+電子書榜)上看到,《第七天》紙書和Kindle電子版分別名列冠軍和季軍,這在圖書界無疑是空前的奇跡。從全國各地的銷售成績來看,《第七天》已然成為2013年最具影響力的年度大書。

  圈內人士:風格堪比《白鯨》

  對於這部在網絡上差評多過好評的《第七天》,是否真的是一無是處?業內人士有什麼看法?

  “《第七天》的語言,跟余華以往任何一部作品都不同。對於余華這樣的大家,寫出優美而極具風格的文字是很容易的。但這次在《第七天》中,他徹底退到了幕后,盡量消除作家個人的痕跡,而讓小說人物自己說話。”責編林妮娜表示,這樣一種有力的表達,讀者初看可能會覺得語言拙朴簡白、近乎不加修飾,細讀之下,你就會感受到這種敘事的勢大力沉,“它會讓讀者一下子掉進《第七天》的故事洞穴裡,體會到一種寒冬臘月被囚禁於積年冰川的寒冷,一種深入骨髓般的疼痛和虐心,一種人在茫茫荒野,身心俱疲卻無著落的絕望。”

  “對余華的作品,我倒挺欣賞,”在《紅岩》副主編歐陽斌看來,余華后期的作品風格趨向美國小說《白鯨》,有一種偏執的美。“而且一部好的作品不是讀一遍就覺得好的,三五遍后,其魅力才漸漸體會得出來。”

  本土作家高銘則認為,書中值得一提的是余華的抒情風格。“那麼多的抒情片段穿插在殘酷的死亡中,讓人震撼。”他表示,這種在死人身上的抒情性體現出余華的絕望,如“月光下的向日葵,依舊在盛開。這片土地上的人什麼都沒有,隻剩下骨頭,但這骨頭是硬的,也是溫暖的,這裡的人不需要墓地,心安處即是天堂。”他坦言,這樣的絕望創作了一種新的文學審美,是當下快餐文學所不能比擬的。

  力挺派

  《第七天》開篇非常奇崛,誠可謂大家手筆,小說這麼開頭,就像鄭板橋說的“未畫以前,不立一格,既畫以后,不留一格”,別人沒法模仿。這種寫法,給讀者留下了足夠大的懸念。

  ——著名評論家止庵

  《兄弟》讓余華折戟沉沙、霜重鼓寒,《第七天》揚眉吐氣、雄風再起。憑這部小說,余華依然能笑傲江湖。在我心目中,他是小說家族中老大,頭把交椅誰也撼動不了。

  ——當當網友“大智若”

  余華的新書《第七天》是我吃完午飯后收到的,現在已經一口氣讀完了!簡直太棒!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像《活著》那麼尖銳,而是充滿了人間的掙扎與溫情。一如既往的諷刺卻不刻薄;深刻卻不晦澀;平凡卻無比震撼。

  ——新浪網友“伊麗某白”

  拍磚派

  今天凌晨一口氣讀完了余華的新作《第七天》,失望與絕望並存。失望於第一章的文筆太差,第二章的故事太都市;絕望於那麼多的死亡,那麼多的眼淚。

  ——豆瓣網友“茶胡子”

  這部小說可以看做是余華向新世紀文學典范探索的一次失敗嘗試。2000年后,中國再沒出過震撼世界的小說。

  ——新浪網友“漏船”

  雖然發布前就看到有說什麼魔幻現實主義,但這本書比余華的所有作品都更瑣碎更現實化,形形色色的新聞和人物,對於現實的嘲諷泛濫至極,余華甚至會瑣碎地寫到“他們都在快樂地吃著喝著,同時快樂地數落起了那個離去世界裡的毒大米、毒奶粉、毒饅頭、假雞蛋、皮革奶、石膏面條、化學火鍋、大便臭豆腐、蘇丹紅、地溝油”,瑣碎到這樣就無聊了吧,這樣的東西的一泛濫,就大大削弱了文字的情緒表達。

  ——當當網友“明子”

  精彩節選

  1

  濃霧彌漫之時,我走出了出租屋,在空虛混沌的城市裡孑孓而行。我要去的地方名叫殯儀館,這是它現在的名字,它過去的名字叫火葬場。我得到一個通知,讓我早晨九點之前趕到殯儀館,我的火化時間預約在九點半。

  昨夜響了一宵倒塌的聲音,轟然聲連接著轟然聲,仿佛一幢一幢房屋疲憊不堪之后躺下了。我在持續的轟然聲裡似睡非睡,天亮后打開屋門時轟然聲突然消失,我開門的動作似乎是關上轟然聲的開關。隨后看到門上貼著這張通知我去殯儀館火化的紙條,上面的字在霧中濕潤模糊,還有兩張紙條是十多天前貼上去的,通知我去繳納電費和水費。

  我出門時濃霧鎖住了這個城市的容貌,這個城市失去了白晝和黑夜,失去了早晨和晚上。我走向公交車站,一些人影在我面前倏忽間出現,又倏忽間消失。我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路程,一個像是站牌的東西擋住了我,仿佛是從地裡突然生長出來。我想上面應該有一些數字,如果有203,就是我要坐的那一路公交車。我看不清楚上面的數字,舉起右手去擦拭,仍然看不清楚。我揉擦起了自己的眼睛,好像看見上面的203,我知道這裡就是公交車站。奇怪的感覺出現了,我的右眼還在原來的地方,左眼外移到顴骨的位置。接著我感到鼻子旁邊好像挂著什麼,下巴下面也好像挂著什麼,我伸手去摸,發現鼻子旁邊的就是鼻子,下巴下面的就是下巴,它們在我的臉上轉移了。

  濃霧裡影影幢幢,我聽到活生生的聲音此起彼伏,猶如波動之水。我虛無縹緲地站在這裡,等待203路公交車。聽到很多汽車碰撞的聲響接踵而來,濃霧濕透我的眼睛,我什麼也沒有看見,隻聽到連串車禍聚集起來的聲響。一輛轎車從霧裡沖出來,與我擦肩而去,沖向一堆活生生的聲音,那些聲音頃刻爆炸了,如同沸騰之水。

  2

  我繼續站立,繼續等待。過了一會兒,我心想這裡發生大面積的車禍,203路公交車不會來了,我應該走到下一個車站。

  我向前走去,濕漉漉的眼睛看到了雪花,在濃霧裡紛紛揚揚出來時恍若光芒出來了,飄落在臉上,臉龐有些溫暖了。我站住腳,低頭打量它們如何飄落在身上,衣服在雪花裡逐漸清晰起來。

  我意識到這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我死去的第一天。可是我沒有淨身,也沒有穿上殮衣,只是穿著平常的衣服,還有外面這件陳舊臃腫的棉大衣,就走向殯儀館。我為自己的冒失感到羞愧,於是轉身往回走去。

  飄落的雪花讓這個城市有了一些光芒,濃霧似乎慢慢卸妝了,我在行走裡隱約看見街上來往的行人和車輛。我走回到剛才的公交車站,一片狼藉的景象出現在眼前,二十多輛汽車橫七豎八堵住了街道,還有警車和救護車;一些人躺在地上,另一些人被從變形的車廂裡拖出來;有些人在呻吟,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無聲無息。這是剛才車禍發生的地點,我停留一下,這次確切看清了站牌上的203。我穿越了過去。

  我回到出租屋,脫下身上不合時宜的衣服,光溜溜走到水槽旁邊,擰開水龍頭,用手掌接水給自己淨身時看到身上有一些傷口。裂開的傷口涂滿塵土,裡面有碎石子和木頭刺,我小心翼翼把它們剔除出去。

  這時候放在床上枕頭旁邊的手機響了,我感到奇怪,因為欠費已被停機兩個月,現在它突然響了。我拿起手機,摁了一下接聽鍵,小聲說:“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音:“你是楊飛嗎?”

  “是我。”

  “我是殯儀館的,你到哪裡了?”

  “我在家裡。”

  “在家裡干什麼?”

  “我在淨身。”

  “都快九點鐘了,還在淨身?”

  我不安地說:“我馬上來。”

  “快點來,帶上你的預約號。”

  “預約號在哪裡?”

  “貼在你的門上。”

  對方挂斷電話。我心裡有些不快,這種事情還要催促?我放下電話,繼續清洗身上的傷口。我找來一隻碗,用碗接水后沖刷那些殘留在傷口裡的碎石子和木頭刺,清洗速度加快了。

  書評

  比《活著》更絕望 比《兄弟》更荒誕

  柴禾妞

  拿到書,迫不及待地一口氣讀完,我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想一想這個“故事”。

  這的確是個比《活著》更絕望,比《兄弟》更荒誕的故事,作者用最簡單直白的語言呈現了現世人生。

  《第七天》延續了余華一貫的直白風格,本書甚至將這種風格貫徹得更加徹底。無需繁瑣的結構,摒棄復雜的技巧,沒有矯飾的語言,除了“父親”,作者甚至沒有刻意塑造書中其他任何一個人物的面貌。所有人同聲相應,以沉潛在故事背后的模糊面目出現,在傳到我們耳畔來的悲歌之下,他們是一大片低沉的和聲,無窮無盡,在四野裡齊聲歌唱。——他們就是我們。

  同所有面目模糊的故事講述者不同,作者極力塑造了一個溫柔敦善的父親形象。父親的愛是我一生唯一的溫暖和慰藉,無論生前抑或死后,我對失蹤的父親孜孜不倦地尋索,喻示著人性中渴望溫暖、渴望愛的天性。

  父親是愛和溫暖的化身,也是傳統的隱喻。溫柔敦厚、無私奉獻、恪盡職守、兢兢業業……不知從何時起,這些品質已經一點一滴漸漸被推遠,安全感和信任度逐漸從我們身上磨滅、消散,人與人之間早已變得冷漠、疏離,充滿隔閡。這已是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一個充斥著“惡”的世界,該有一場新生的洗禮,讓上帝重新用七天塑造一個嶄新潔淨的清明世界。在火葬場,我們早該想到,那個恭謹沉默、一絲不苟,有輕柔嗓音的骨骼,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父親。他哪兒也沒去,他一直在陰陽兩界的邊界等待,他等著為我送葬。終於,他那樣飽含風霜地注視著我,嗓音輕柔:是你嗎?你這麼早就來了。

  《第七天》令我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文學的權利。或者說,我們為什麼寫作。

  人生於世,便注定了我們不能脫離社會而獨立存在,每個人對他所身處的國家,和在這個國家裡發生的各種事件,都有自己的感情和表現手段。

  這樣的世界需要一個記錄者,這樣的生活需要有人替我們訴說。那些郁積在心頭無從宣泄的憤怒和壓抑早已麻木成一片冰涼,在余華之前,沒有人用如此殘酷的直白方式將它點燃、煮沸,告訴我們,這就是我們生活著的世界,這樣一個世界。

(來源:重慶日報)

(責編: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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