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诗”报告，创新也莫太任性

2月6日，山西运城市盐湖区第十五届人代会第五次会议上，区人大常委会主任李治继续采用“五言诗”的形式，向大会作常委会报告。6000字的报告通篇使用“五言诗”格式，两句一韵，四句一意，二三句式，讲究平仄，朗朗上口，既简明扼要，又有亲和力。这种耳目一新的文体，一下打破了人大工作报告传统的文风。（据2月13日《新闻晨报》）

针对以往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千篇一律、“纵向说，今年、明年、今后都能用；横向说，这个县能用，那个区也能用”的问题，人大主任亲自执笔，采用“五言诗”形式写作人大报告，堪称独树一帜、别具匠心。应该说，无论是其创作的才情，还是其创新的勇气，都值得点一个赞。

然而，看了这则新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品《昨天今天明天》来，赵本山吟咏：“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齐心合力跨世纪，一场大水没咋地。”宋丹丹朗诵：“改革春风吹进门，中国人民抖精神，海湾那疙瘩挺闹心，美英合伙欺负人。”赛诗会的架势让人忍俊不禁。无法想象，一次庄重严肃的人民代表大会弄成搞笑的赛诗会，那将是怎样的场景？

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是一种应用公文，担负着向法定对象汇报工作的重任。中央《党政机关公文处理工作条例》规定了公文起草的基本遵循，比如“主题突出，观点鲜明，结构严谨，表述准确，文字精练”，“文种正确，格式规范”等。也许有人会说，《条例》没有明文规定工作报告不能用诗歌体裁来写。但是，工作报告既然是一种公文，就必须坚持公文的行文规则，其表达方式宜以叙述、说明为主，在语言运用上要突出陈述性，把事情交代清楚，充分显示内容的真实和材料的客观。

“五言诗”人大报告，这种文体文风，新则新矣，却难以承载全面、完整、准确地报告工作的职责。稍加分析，诗歌体人大报告起码面临三个问题：

其一，是否讲得准？工作报告需要总结过去、规划未来，文中要引用大量的数据，而诗歌囿于体裁所限，无法准确记录这些数据，难免因文害意。比如，盐湖区人大报告中“建议近百条”一句，“近百条”究竟是多少条？暴露出表达不准确的问题，说重一点，这是对人大代表及其所代表的人民的不尊重。

其二，是否听得懂？工作报告强调逻辑思维，表述要求明白无误，铁板钉钉，毫不含糊。而诗歌注重形象思维，其意境常常靠读者的想象力来完成，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想象，也就会有不同的理解。比如，报告中“湖水波粼粼，天空掠飞燕”一句，虽然形象，却不免歧义，公众不一定都明白报告人要说明什么问题。

其三，是否改得动？“五言诗”报告虽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文学艺术，但对写作人员的文字功底有较高的要求，不是什么人都能写得出来的。而人大报告需要提交人大代表审议、修改，人大代表的素质参差不齐，尤其是基层代表文字表达能力不够，这部分代表会不会受此局限，望而却步，即使对报告有意见也不敢提？

“五言诗”报告是一种新东西，但未必是好东西。几乎可以断言，它是人大主任权力任性发挥的产物；同样可以断言，换一个人大主任就不会再用“五言诗”写报告。因此，它注定是一个短命的报告体。改进文风，要改的不是文体，而是空洞无物的内容、空泛无力的措施。如果只是在形式上创新，换汤不换药，难保不会陷入另一种形式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