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听风：“因为勃朗峰在这里”

　　内心完善自我、超越自我的强大驱使，远比外在的金钱与物质奖励更为重要

　　在最近举行的意大利332公里巨人之旅越野赛中，举办方邀请的一位摄影师匆匆给我拍完照后，就快步向海拔2300多米的山上跑去；身兼烤面包和看大门两个职业的瘦高个中年男子，居然获得过2010年巨人之旅冠军……在阿尔卑斯山周边小镇，似乎每个人都能跑。这样的运动氛围，让人印象深刻。

　　的确，生活并不仅仅是从一堆账单到另一堆账单，运动承载着很多人健康的生理诉求，以及竞争的心理需求。在欧美很多地方，运动已经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2009年美国股市大跌时，金融分析家在电视上给观众推荐最保险的股票，思路是先确定什么产品是人们的基本需要，不会因为经济萧条而牺牲，其中一项就是体育用品。而在报道美联储曾经的二号人物唐纳德·科恩退休的消息时，《纽约时报》登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传统的头像，一张则是他在美联储专有的停车位：两辆轿车之间宽敞的车位上，摆放的一辆孤零零的自行车。这个“金融界大佬”，常年骑车上班。

　　实际上，对很多人，运动更体现一种“生命态度”。在解答媒体关于为什么意大利瓦莱达奥斯塔大区山地运动氛围如此浓烈，能举办巨人之旅和环勃朗峰赛等世界顶级越野赛时，当地旅游局局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因为勃朗峰在这里。”这让人想起登顶珠峰第一人希拉里的话：“因为山在那里。”山，提供了一个客观环境，让人锤炼自我、展示自我、放松自我。阿尔卑斯登山文化由此而来，其精髓就是独立自主、超越自我、挑战极限。

　　不仅是在阿尔卑斯地区。《华尔街日报》曾刊文介绍一个拥有两家公司的41岁女士，热衷超长距离的铁人三项、山地自行车赛。她早晨从6点开始，趁8岁的儿子还在睡觉时训练90分钟。有国外经历的学者曾刊文介绍，“极端体育”是硅谷的时尚。因为这里的人相信，“成功意味着奋斗，意味着‘过程’。你的整个生活格调，都应该体现出你正在这种奋斗过程中”。

　　这样的追求，也蕴藏在对于物质与精神的思考之中。很多世界知名的越野赛，都没有奖金，即使拿了冠军，也可能只是获得一个看似精美却并不值钱的奖牌或奖杯。运气好点的话，还能得到赞助商的一个运动背包，或者一件运动服。巨人之旅的颁奖顺序也不是从冠军开始，而是从最后一名开始。看似另类，实则回归到了运动的本质：内心完善自我、超越自我的强大驱使，远比外在的金钱与物质奖励更为重要。

　　今年的巨人之旅比赛中，中国选手杨源深夜在高山下撤途中不幸滑坠致死，在哀悼之余，也遭来很多人的不解。的确，如果宁愿天天打麻将、看电视，宁愿追求各种安逸的享乐，确实难以理解这种无经济收益投入的内涵，不过也很容易让心灵缺氧。这让人想起海德格尔曾描述过的“向死而生”的哲学命题：敢于无怨无悔地承受危险、接受挑战，必能增加生命的质量。

　　《 人民日报 》（ 2013年10月30日 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