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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透彻会通是研究的第一关

—历史学家周予同的治学之道

马军

2023年02月08日08:32    来源:学习时报

周予同(1898—1981年),原名周毓懋,笔名天行,浙江瑞安人,历史学家、中国经学史家,著有《经今古文学》《中国现代教育史》《中国学校制度》《开明本国史教本》《本国史》《中国历史文选》《群经概论》等著作。1916至1920年在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今北京师范大学)国文部求学,其间积极投身五四运动。1921至1932年任商务印书馆国文部编辑、教育杂志社主编,并在上海大学执教。之后,周予同又在多所大学任教,担任过安徽大学文学院院长、暨南大学教务长、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1957年起兼任中国科学院上海历史研究所筹备委员、副所长。此外,还担任过上海市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人民委员会委员、上海市文史馆馆务委员、《辞海》副主编等职,对中国经学史研究、历史学科教育作出了开拓性贡献。

从事实和史料入手拨开思想迷雾

早在辛亥革命以前,周予同就在家乡目睹过著名汉学大师孙诒让的风采,并因之接触到了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书籍,还与同学组织研讨小组,自学古籍和诗词。他在北京高师求学期间,又聆听了著名经学大师钱玄同等人的课程,因此打下了经学研究的基础。1925年起,周予同把学术旨趣转向中国经学史,并围绕于此发表了一系列论著,如《经今古文学》《经学与经学之派别》《经学历史》《群经概论》《治经与治史》等。

在五四运动时期的民主思想影响下,周予同转向研究经学史,体现出他强烈的现实政治关怀。他在自传中谈道:“一九一五年袁世凯政府规定学校添设读经。不久袁世凯也就由总统变成皇帝了;一九二五年北洋军阀政府又要在学校里添设读经,不久段祺瑞枪杀学生的‘三一八惨案’又随着发生了。这不能不让我感到号召读经是反动行为的预兆。”因此,1926年8月,当孙传芳又强令东南五省学校添设读经的时候,周予同写了一篇《僵尸的出祟》,揭露“经”只是穿戴着古衣冠的僵尸,“它每次出现,总要给徒有招牌的民国一点祸患”。他认为:经是可以研究的,但是绝对不可以迷恋,绝对不可以让国内大多数的民众,尤其是青年的学生去盲目崇拜。所以“经学之继承的研究已大可不必,而经学史的研究当立即开始”。周予同正是想借此学术工作唤起青年学人解放思想,超脱传统的学派偏见,从事实和史料入手,拨开迷雾,摆脱落后的泥沼,从思想上文化上对封建社会进行揭露。

1959年起,周予同开始在复旦大学历史系为高年级学生讲授中国经学史,与此同时,他决心把自己数十年的研究成果进行一番整理,先撰写了一系列专题论文,又写成一部完整的中国经学史。他和其他学者合作,于1961至1963年发表了八九篇专题论文,例如《“经”、“经学”、“经学史”》《王莽改制与经学中的今古文学问题》《关于中国经学史中的学派问题》《从顾炎武到章炳麟》等。除了对中国经学史的研究作出巨大贡献,这些成果为中国哲学、文学、史学、文字学等研究也开设了一条便利的途径。

每字每句丝毫不能马虎

1961年起,根据高等学校文科教材编选计划会议的决定,周予同担任了大学历史专业教材《中国历史文选》的主编。经过3年努力,他和复旦大学历史系的助手们完成了《中国历史文选》上、下两册的编写工作,并把上册修订再版。这部编著收录了各种典型的历史作品,培养了学生阅读并运用文言文史料的能力,也向学生介绍了有关中国史料学和中国史学发展概况的常识,出版后得到了各地高等院校历史系师生的广泛好评,影响极为深远。

在教材编写过程中,周予同在选注文章时既考虑到帮助学生过古汉语的文字关,又注意给他们以一定的历史专业知识。他按照中国史学发展的线索选注各个时期的代表性史著——有的着重于史料意义,有的则偏重于文学价值,有的两者兼顾;同时照顾到各种史著的不同体裁,例如《史记》的本纪、年表、世家、列传4种体裁,就各选一篇。为了适应大学一、二年级学生不同的语文水平,上册的注释偏重于字句的解释,下册的注释偏重于材料的补充。怎样用最经济的篇幅,让学生得到尽可能多的知识,为日后进行科学研究打下基础,是他关注的重点。

周予同对注释工作有丰富的经验,他指出:“注释有简注、详注、集注好几种。注释得好,使后人从事研究工作可以节省许多精力。我国的古籍浩如烟海,不可能全部都详细注释或者译成现代语。如果能对一般名著都加以简注,就很不错了。”在《中国历史文选》中,为了适合教学的要求,周予同采取了简注的办法,但“尽管‘简’,每字每句却也丝毫不能马虎”。此外,《中国历史文选》所收录的每一篇文章都有一篇短小的解题。周予同非常重视解题,他说:“古籍的解题写得好,对读者领略文意也有很大的帮助。短短几百字,不仅要把作者的生平、著作的时代背景和写作过程都简明扼要地介绍给读者,还要将历代的直到近人超过前人的研究成果尽可能地荟萃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大大节省读者翻阅资料的时间。”

在编选教材的工作中,周予同还非常注重培养青年教师,时刻注意锻炼他们的治学能力。一位参加编注工作的青年教师这样说过:“周先生对我们是既放手又严格要求,在我们写的注释或解题的初稿上,到处可以发现周先生红笔圈改的痕迹。从思想内容到文字标点,无不细细修改。一遍两遍,百改不厌,很多甚至是全部重写过。”复旦大学历史系的中国经学史研究后来之所以代代有传承、成绩斐然,离不开周予同当年的精心栽培。

扫除非历史非科学的方法

周予同从事史学研究超过60年,一直秉持着科学严谨的学风,重视史料的重要性。为了向青年学术工作者传授经验,在晚年他就治史的基本方法论有过这样的表述:“讨论历史问题,我觉得要注意史料,就是说首先要区别哪些史料可信、可用,哪些史料不可信、不可用。换句话说,对于研究对象,首先不要先存肯定或否定或半肯定半否定的主观,然后在这古往今来、浩如烟海的文献中去找论证来替自己的臆说张目。”他指出,论史当然不可陷于“客观主义”,但决不可以不客观。不然的话,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结果不是百家争鸣,只是迷惑当世、贻误后学。他指出,“我说过我赞成‘古为今用’,但必须尊重历史,采取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态度”,“我还要说研究历史应该‘古为今用’,但必须‘论从史出’,牵强比附的影射,主观武断的类比,种种非历史非科学的方法,需要在学术界继续扫除”。

周予同特别强调“基本功”的问题。他认为,“历史人物都已过去了,他们留给我们的只是一些用文字写下来的记录,而我们了解或批判他们也只好通过文字,所以文字的透彻会通是研究的第一关”。

(责编:刘圆圆、万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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