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窑洞对”——打铁必须自身硬

历史瞬间

1945年7月——

黄炎培：“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 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

毛泽东：“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巍巍宝塔山，高耸冲霄；滚滚延河水，奔腾不息。

　　盛夏的延安，是一幅巨匠笔下的瑰丽画卷。古朴厚重的黄，革命历史的红，生态清新的绿交织在一起，那般浓烈，那般绚烂。循着古城西北方向，车行约五里，杨家岭革命旧址赫然在前。这里天蓝树绿，松柏挺拔，苍山凝翠，中央大礼堂雄姿屹立，鲜艳的党旗在礼堂顶端高高飘扬。

　　延安时期，杨家岭是毛泽东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三孔土窑洞，守望神州大地；一盏煤油灯，照亮革命前程。群山深处的杨家岭，见证着一个政党的成熟与壮大，诉说着一代伟人的情怀与风采。如今，站在窑洞前方，时光仿佛在穿越，把人们带回到历史现场，亲耳聆听70多年前那场彪炳百年党史的重要对谈。

一

　　抗战后期，国民党统治区人民争取民主的斗争空前活跃。中共中央为争取抗战胜利和推进民主政治，将中国引向光明的前途，在同国民党当局的谈判中提出了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

　　1945年7月1日，褚辅成、黄炎培、冷遹、傅斯年、左舜生、章伯钧六位国民参政员从重庆飞抵延安与中共领导人共商国是，开展了5天的考察活动。期间，毛泽东邀请黄炎培等人到家中作客，在窑洞中长谈了一个下午，探讨了如何才能跳出“历史周期率”的问题，从此延安“窑洞对”广为流传。

　　谈话中，毛泽东问黄炎培，在延安考察了几天之后有什么感想。黄炎培坦率地说：“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时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也有为了区域一步步扩大了，它的扩大，有的出于自然发展，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强求发展，到干部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环境倒越加复杂起来了，控制力不免趋于薄弱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

　　毛泽东回答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毛泽东之所以胸有成竹，就是因为他很早就在反复思考这个历史现象。在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心中，权力是人民给的。共产党人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当了人民的代表，必须代表得好。

　　黄炎培对毛泽东的回答表示认同：“这话是对的。只有大政方针决之于公众，个人功业欲才不会发生。只有把每一地方的事，公之于每一地方的人，才能使地地得人，人人得事。用民主来打破这周期率，怕是有效的。”他还赞赏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品质，认为“中共朋友最宝贵的精神，倒是不断地要好，不断地求进步，这种精神充分发挥出来，前途希望是无限的。”

二

　　毛泽东和黄炎培关于历史周期率的谈话，回答了一个历代王朝统治者都想突破但都最终失败的历史性难题，这段谈话具有深远的历史价值和现实启示。

　　来自人民、依靠人民、为了人民，是中国共产党百年的发展逻辑和胜利密码。实现人民当家作主，是中国共产党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在与黄炎培的对话中，毛泽东所讲到的民主，不是简单的选举民主，而是“让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的民主，即人民群众不是简单拥有一人一票的选举权，而是在人民当家作主的新制度下，获得真正的实质性的民主，参加国家政权管理。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通过领导人民创立工农兵代表苏维埃、参议会、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等方式，探索人民民主的实现途径。党领导下的人民政权之所以“只见公仆不见官”，就是因为“公仆”时时刻刻在人民的监督之下。

　　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就在践行“窑洞对”中提出的走民主新路的探索。党领导确立了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政体；没收官僚资本主义企业成为全民所有的国营企业，进行民主改革，使工人阶级成为企业的主人；在广大新解放地区进行土地制度改革，使全国3亿无地少地农民获得了7亿亩土地，实现了耕者有其田，从而确保了人民群众当家作主。毛泽东认为，劳动者管理国家、管理军队、管理各种企业、管理文化教育的权利，实际上“这是社会主义制度下劳动者最大的权利，最根本的权利。没有这种权利，劳动者的工作权、休息权、受教育权等等权利，就没有保证。”人民拥有选举权和参加社会管理的权利，当然拥有对政府工作人员的监督权和批评权。没有监督，就打开了权力腐败的方便之门；没有批评和自我批评，就难以保持党员干部的昂扬斗志。所以，建立人民管理国家的政权，是打破周期率的重要条件。

　　改革开放新时期，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明确提出制度治党治国新思路，进行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废除领导职务终身制，进一步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体制改革；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和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继续开拓治党及治国的民主政治道路。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及关于历史周期率的对话，并反复强调，党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接受组织和人民监督天经地义。党的十八大以来实施的全面从严治党战略，不仅是反对“四风”、惩治贪腐、纠正宽软散现象，更重要的是进一步强化了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由治党及治国的政治体制改革的路径，并使之进入新境界。它将全面依法治国纳入全面从严治党的视域，强调依法治国首先要依规治党，既要求党依据宪法和法律治国理政，也要求党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形成配套完备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促进党员、干部带头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各级监察委员会的成立，是约束、监督和制衡权力体制的新探索，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和时代特色，也是由治党及治国的重要制度创新。它标志着集中统一、权威高效的中国特色国家监察体制正在形成，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

三

　　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史，以人民民主的不断发展向历史交出了一份合格答卷。但中国共产党人并没有满足于此，而是以“不断地要好，不断地求进步”的精神，继续探索如何更好地实现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跳出历史周期率。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指出：“我常常提及毛泽东同志和黄炎培先生在延安的‘窑洞对’。当年‘窑洞对’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吗？恐怕还没有。”“如果把监督当成挑刺儿，或者当成摆设，就听不到真话、看不到真相，有了失误、犯了错误也浑然不知，那是十分危险的。”

　　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在2021年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上，第三个历史决议出炉之际，习近平总书记给出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我们党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这是我们党敢于自我革命的勇气之源、底气所在。越是成就辉煌，越是要有自我革命的清醒和自觉，不在一片喝彩中迷失自我。

　　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将坚持自我革命总结为党百年奋斗的十条历史经验之一，充分彰显了一个伟大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清醒和时代自觉。只要我们不断清除一切损害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因素，不断清除一切侵蚀党的健康肌体的病毒，就一定能够确保党在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中始终成为坚强领导核心，避免重蹈历史上治乱兴衰的覆辙。

　　只有坚持民主监督，才不会出现人亡政息；只有勇于自我革命，才能赢得历史主动。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百年来，党外靠发展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监督，内靠全面从严治党、推进自我革命，勇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勇于刀刃向内、刮骨疗毒，保证了党长盛不衰、不断发展壮大。”只有坚持人民民主和自我革命永不停歇，才能引领新时代伟大的社会革命，坚持不懈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山河为证，岁月为名。从石库门到天安门，从兴业路到复兴路，从小小红船到巍巍巨轮，深山朗月下、如豆灯火中的几孔窑洞在百年党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辉印记。那里的一砖一石、一门一窗、一桌一椅，铭刻着永不褪色的“窑洞记忆”。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重温“窑洞对”，回答好“窑洞之问”，我们必须牢记“治天下者先治己”的古训，坚持打铁必须自身硬，不忘初心使命，加强民主监督，勇于自我革命，确保党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

　　（作者单位：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二研究部）

　　位于杨家岭的毛泽东旧居。

　　坐落于延安革命纪念馆的雕塑《延安窑洞对》。

　　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地——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图片均由延安干部培训学院赵艳君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