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2月09日04:48 来源:南方日报
■上期回顾
自从多部门介入后,谭振兴和工友们艰难的讨薪之路开始有了转机。法援律师丘旭才帮他们向法院成功申请了强制执行手续,而惠城区总工会也暂时解决了工人们的生活困难。
不过,对于工人们来说,一天未拿到应得的薪资,他们就要忍受一天的煎熬。惠城区法院此前承诺可以随时将查封的财产划入劳动部门,由劳动部门发放给他们。但劳动部门却答复,由于牵涉多个案子,只能等待法院决定并案处理才能执行。
“劳动部门让我们找法院,法院又要我们找劳动部门,现在我们不知道找谁了。”谭振兴和工友们的讨薪路再次陷入困境……
谭振兴再也坐不住。
几个月以来的讨薪路,他们已经身心疲惫。媒体和多部门的介入虽然让事情慢慢好转,但谭振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不及了”。
2月3日,谭振兴带着几名工人代表前往市政府反映诉求。而此时,惠城区总工会副主席邓小明有了新的主意,他决定召开多部门协调会。大家心里明白,这一次或许才是真正的转折点。
多部门协调奏效 工人领取查封财产
当天上午,邓小明从市“两会”会场匆匆赶来。他一边安抚工人情绪,一边召集各相关部门负责人开协调会。很快,惠城区法院、水口劳动所、水口政府等部门负责人全部到场。
各部门在了解事情进展后,决定并案处理,并承诺尽快抓紧落实,等工人代表商议好资金分配方案后就即刻发放。2月6日,谭振兴终于接到了领取查封财产的通知。
6日下午,40余名工人兴致勃勃地来到水口维稳中心。按照资金分配方案,被法院所查封的11万元公司财产将按人头平均发放给工人,每人领取1915元。而谭振兴的工伤案件作并案处理,将从这笔财产中另划拨2万元作为工伤赔偿。
此外,公司被查封的财产还包括工厂机器设备,目前正在水口法院走拍卖程序,拍卖所得预计将在春节后发放给工人。
“终于有回家的路费了!”不少工人接过这笔钱后脸上露出微笑,他们反复用手指拨数,确定无误后小心地塞进了兜里。
资金发放完毕后,一个问题随即被谭振兴抛了出来,“几十万的工资,我们工人难道就只能拿到这一点?”几秒钟的安静之后,40余名工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大部分薪资未讨回 协调陷入僵局
谭振兴提到的问题的确触动了工人们的神经。按照此前劳动仲裁结果,用工方须赔偿工人70余万元的拖欠工资,另赔付66万元的补偿金。而现在,工人们只拿到了11万元的现金。即便加上机器设备拍卖所得,工人实际拿到的钱还不够应得的20%。工人们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邓小明随即召集劳动部门和工人代表再次开了协调会。邓小明分析道,目前最大的难题是老板一直不肯露面,法院查封的财产只有这么多,而公司负的是有限责任,如果查不到公司其他财产,工人想拿到全部拖欠薪资很困难。
他继续说,目前的结果的确不够圆满,但起码拿到了一部分钱,春节临近,希望工人们先回家过年,年后回来再想办法。
邓小明建议,谭振兴和工人代表先收集证据,如果老板存在转移财产或恶意欠薪的行为,可以向法院申请立案,有关部门可以依法拘留老板。
邓小明的劝慰显然无法说服工人代表。“老板有没有钱我们不知道,即便老板没钱,我们就只能吃亏吗?再说,只拿到这点钱,怎么回家过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坚决要讨个说法,协调会陷入僵局。
正当大家争论不止时,劳动部门一负责人突然推门而入:“老板来了。”
老板现身诉苦 春节后再行谈判
老板梁志文刚一进门,整个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作为当事人,老板一直避而不见,这让工人们很窝火。“老板,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谭振兴开口单刀直入。
梁志文一脸愁苦,操着粤语解释道:“现在工厂倒闭了,所有的财产都被法院查封了,现在我连生活费都没有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60岁左右的梁志文是香港人,来惠州办厂已经十余年,最开始还积累了不少家业,但近几年来,由于经济环境下行,加之经营不善,工厂不断亏损。去年初,工厂就开始出现拖欠工资的现象。
梁志文的一句反问让工人们更加生气,谭振兴和工友们抱怨说,工厂经营不善是老板的问题,而不能作为拖欠工人工资的理由。“今年1月份工厂就有几笔资金往来,为什么不优先支付我们的工资?”工人代表拿出进货单让老板解释。
“去年开始我就已经四处借钱维持工厂运营,把钱还给了供货商,本想着翻本,没想到越陷越深,现在我还欠了不少外债,我想把大家的工钱给发了,可是现在我是一点钱都没有了。”梁志文眉头紧锁,摊开一沓欠款单给工人看。
在了解梁志文情况后,邓小明建议其接下来继续想办法筹钱支付剩余拖欠的工资,并告知其出境证件目前已经被扣押,如果解决不了工人薪资问题,他将无法返回香港。
谭振兴和工人代表眼看当前没有更好的方法,于是同意春节后和老板再行谈判。
而现在,谭振兴和不少工友们已经开始筹备回家之旅。谭振兴买的是2月10日的车票,他准备拿着这笔钱买点礼物带给家人,剩下的还要用于春节后的工伤修复手术。“农民工讨薪太难,但到了年末,大家最大的心愿还是能够回家跟家人一起过个年。”说完,谭振兴和工友们离开了会场。
南方日报记者 徐乐乐
农民工中还有
多少“谭振兴”?
■记者手记
跟踪这起讨薪案例近半个月,记者切身感受到农民工讨薪的艰难。他们付出辛勤劳动,理所应当得到回报,但一个“讨”字已经道出了他们面临的困境。
拿这起讨薪案例来说,谭振兴和工友们讨薪之难,不但在于其自身法律意识的缺乏,也在于政府以及有关部门履行职能的缺位。
记者发现,谭振兴和工友们很多时候并不知道应该通过什么途径维权,他们一句“我是法盲,不懂法”道出了内心的无助,这方面,工会的法律援助直接推动了讨薪进程。在维权这场赛场上,他们处于资源、力量的最末端,老板和相关部门一句推诿的话就可以让他们手足无措。对于这起讨薪案例来说,如果不是工会和媒体的介入,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快拿到这笔薪资,而这种方式本不该是农民工讨薪正常的方式。
讨薪过程中,谭振兴经常遇到部门“踢皮球”现象,如屡次遇到政府让他们找劳动部门,劳动部门让他们找法院,法院又让他们找劳动部门,让他一度“投诉无门”。令记者印象深刻的一次是,记者和谭振兴前往惠城区人民法院找负责该案件的某法官,该法官竟以“案件太多,你们去找劳动部门”为由推辞。
维权渠道的不畅通成了农民工依法维权的绊脚石。这些因素给讨薪埋下了隐患。农民工权益得不到有效地申诉,他们只能采取上访的方式维权,导致“信访不信法”,甚至采取偏激行为来表达诉求,影响社会稳定。
年末是农民工讨薪事件的爆发期,谭振兴和工友们遇到的难题也是目前农民工讨薪普遍遇到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谭振兴讨薪案例已不仅仅是个案,“谭振兴”更是一种农民工讨薪现象。我们希望,在当前全面依法治国的大背景下,农民工讨薪能够有更多的法治制度保障。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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