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欣然
古人说“闻恶不可就恶”。如果“就恶”,就是耳根子太软。耳根子经脉纵横,上达大脑,下至心脏。领导干部识人用人、甄别善恶,耳根子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把得住耳根子,不论“枕边风”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能做到兼听则明、辨听则利。
在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笔下,有一个贪婪的“枕边风”形象。这个形象吹拂的不是女人的柔软之风、恩爱之风,而是贪欲之风、占有之风。
普希金是这样描述这个形象的:很久以前,在一片蓝色的大海边上孤立着一间破旧的泥棚房子,房子里的老渔夫和他的老太婆在这里生活了30多年。老渔夫每天撒网打鱼,老太婆每日纺纱结线,他们在海风和涛声中夫唱妇随,日子虽然艰辛但宁静、恬淡、幸福。
有一天,老渔夫向波涛汹涌的大海连撒三网。第一网拖上来的是水藻,第二网是海草,第三网是一条金鱼。“老爷爷,您把我放回大海吧。为了能赎回我自己,您要什么都可以。”金鱼用人的声音哀求道。老渔夫听罢,大吃一惊,因为他从未见过会说话的金鱼。此时,一丝怜悯涌上老渔夫的心头:“上帝保佑你,金鱼。我不要你的报酬,到蔚蓝的大海里去吧。”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金鱼放回了大海。
当天,老渔夫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婆。老太婆闻听,怒斥说:“你这个傻瓜,真是个老糊涂,哪怕向金鱼要只木盆也好。你去要!”老渔夫唯唯诺诺地来到海边,对金鱼诉苦说:“行行好吧,金鱼姑娘,我的老太婆把我大骂一顿,让我不得安静。她只要一只新的木盆,我们家中那只破得不能再用了。”金鱼立即答应道:“老爷爷,别难过,您回家看看吧。”老渔夫回家一看,果然有一只新木盆。老渔夫原以为老太婆会喜出望外,不料她反而骂得更厉害了,并且喝令他向金鱼去要一间木房子。老渔夫奔向大海边,金鱼又一次满足了老爷爷的要求。
巴尔扎克说:“贪心好比一个套结,把人的心越套越紧,结果把理智闭塞了。”贪心的老太婆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她并不满足拥有一只新木盆和一间木房子,她要雄心勃勃地做一个世袭的贵妇人。这一次,金鱼又让她如愿以偿了。昔日的渔家老妪,瞬间变成了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了,身边还有一群仆人服侍她。老渔夫心想这回老太婆该满足了,谁知她欲壑难填,不仅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女皇,还要做一个统治大海的女霸王。金鱼得知后,默然不语,尾巴一划,游走了。老渔夫回家一看,眼前依旧还是那间破泥棚,老太婆依旧坐在门槛上,那只破木盆依旧放在地上。
这就是普希金的童话《渔夫与金鱼的故事》。童话是人类认识自我和改造自我的一种文学方式,它针砭和讽刺的常常是现实生活的弊端。老太婆的贪婪,使她从梦想、渴望并已实现了金碧辉煌的生活又回到穷困潦倒的原点。老渔夫一味地忍让和顺从,恰恰助长了老太婆攫取财富的虚荣和得陇望蜀的野心。在这里,老太婆的发号施令与老渔夫的懦弱遵从,折射的就是一种家风。这种家风,显著特征就是女人呢喃的“枕边风”不是知足之风、廉洁之风,而是自私之风、攫取之风。古往今来,这种“枕边风”小则吹得举家犯法、家破人亡,大则吹得江山飘摇、社稷倾危。
孟子说:“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家是国的细胞,家道正则天下安。夫妻关系是家庭关系的主线,夫妻的修养和素质决定了家风的清与浊、臧与否。而家风的浩浩然与昏昏然,又决定了世风、民风乃至天下之风的浩浩然与昏昏然。浩浩然的家风,就是仁之风、义之风、信之风、诚之风、廉之风。这样的家风,夫尊廉、守廉,妻尚廉、助廉,洋溢的是奉公守法的夫唱妇随。昏昏然的家风,常常是夫携公权归府、妻以私权牟利。这样的家风,打开厅堂受贿,敞开大门捞钱,门庭若市皆为利来,铜臭之气终日不绝。古往今来,这样的家风与奢靡的政风沆瀣一气,不知吹落了多少朝廷命官的如锦前程,不知吹谢了多少家庭的连理并蒂和厮守柔情。这样的家风,占主导风向的往往是那些贪内助的“枕边风”。这样的“枕边风”,吹拂的只能是女人的虚荣、贪婪和假公济私的攫取和占有。
如果审视那些徇私枉法、利令智昏的贪官们的犯罪轨迹,人们就会发现一个普遍现象,即在贪官的身后都暗藏着一个嗜贪成性的“枕边风”贪内助。这些“枕边风”贪内助,不是提醒其夫清白做人、廉洁为官,而是纵容、“开导”丈夫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有的甚至跳到前台明目张胆地替夫受贿、索贿、转赃、销赃。浙江省开化县原县委书记王金良的妻子可能就是“枕边风”贪内助的“典型”之一。在王金良48起受贿链条中,他的妻子始终充当了“牵线人”的角色。而面对丈夫的锒铛入狱,她才悔不当初:“王金良作为领导干部受贿肯定是违法的,而我作为他的家属没有为他把好这一关,还积极参与其中,不仅葬送了他的前程,还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严重伤害,我非常后悔!”事实上,后悔的岂只是那些吹“枕边风”的贪内助,恐怕那些贪内助的夫君们更是追悔莫及。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更没有了往日的怡然自得和自由自在,铁窗中的贪官们有的只是度日如年的焦虑和死寂般的呼吸。面对这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巨大现实反差,谁能不留恋曾经的颐指气使,谁能不留恋曾经的一呼百应,谁能不留恋曾经的人生舞台。“是爱人的‘枕边邪风’,把我推上了不归路”,贪官们这种“痛定思痛”的彻骨之悔,恐怕就是囹圄之叹、阶下囚之哀。
宋代理学家张载曾经这样评价自己:“于公勇、于私怯。”这位理学家敢于如此品评自己,至少说明公与私在他的心中孰重孰轻、廉与耻在他的眼中孰明孰暗。在公事上勇往直前、义无反顾,这是为官从政的良心和责任。在私事上退避三舍、画地为牢,守住的是做人本色、成就的是清廉人生。尽管领导干部的清廉并不完全取决于配偶的助廉,但在他们的家庭中,如若多一个推波助澜的“枕边风”贪内助,干部队伍中就会多一个贪官和恶吏。那些连自己的“枕边风”都管不住的领导干部,做到的不是“公勇”“私怯”,而是“私勇”“公损”。因此,管得住“枕边风”,就要像张载那样胸有“公勇”、心有“私怯”。“枕边风”虽小,但萦绕心怀、袭人骨髓。吹好了,利家、兴家;吹歪了,毁家、葬家。
谢维俊是红军独立第五师师长,也是毛泽东的早期秘书。这位年轻的红军将领,曾面对妻子的“枕边风”,坚决不动公家的一块银元,彰显了共产党人大公无私的“公勇”之举、廉洁自律的“私怯”之畏。1926年夏天,谢维俊带领码头工人捣毁了一个恶霸的当铺,没收了他的财产,不少银元就放在谢维俊的住处。此时,谢维俊收到了一封家书,信中说他儿子得了重病,让他马上回家。为了不影响蓬勃发展的工人运动,谢维俊决定暂不回家。没想到,过了几天他的妻子匆忙赶来了。两个人刚见面,妻子就责备地说:“家里都过不下去了,孩子得了重病,你不要这个家了?”谢维俊耐心解释了一番,妻子也就不言语了。恰在此时,房间里的银元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她恳求丈夫说:“孩子病重,正愁没钱买药呢,给我两块吧。”谢维俊一听,顿时严肃起来:“不行,这些钱是没收来的,是公家的,我无权动用!”妻子听罢,有些愕然,转身就跑了。工人们见状,纷纷对谢维俊劝道:“你领着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别说两块银元,就是十块八块也不为过。再说,你孩子病了,要不是没有办法,嫂子能急忙赶来吗?”谢维俊又对工人解释说:“我们是共产党人,不管是谁,都要遵守纪律,都不能利用权力贪污公款,都不能中饱私囊。”这就是一个共产党人不徇私情的磊落情怀。两块银元与孩子的性命,这中间横亘着公与私的界限。两块银元虽轻,却是公家的,重如泰山不可私用;孩子性命虽重,却是私人的,即使骨肉相连也不能假公济私。
左丘明说:“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面对妻子的恳求和孩子的生命,谢维俊宁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不贪不占一丝一毫的“公家之利”,这就是一个共产党人的理想之“忠”、信仰之“忠”、纪律之“忠”。有了这样的忠诚和自律,还何惧“枕边风”的非分之念和贪欲之求?
古人说“闻恶不可就恶”。如果“就恶”,就是耳根子太软。耳根子经脉纵横,上达大脑,下至心脏。领导干部识人用人、甄别善恶,耳根子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把得住耳根子,不论“枕边风”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能做到兼听则明、辨听则利。反之,偏听偏信、乱听滥信,必然要“听”出祸害甚至“听”出灾难。
魏时中原是江西省鹰潭市副市长,此人因为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15年,其妻被判4年有期徒刑。作为一名领导干部,魏时中的耳根子起初还有硬度,能够听得出弦外之音、辨得出利害得失。他为了躲避别有用心者的贿赂,逢年过节有时不得不带着家人“藏”在亲属家里。他认为如此“拒财消灾”,既不收礼又不伤送礼者的颜面,可谓清白与人情兼而有之。谁知时间长了,他的妻子有些愤然了:“你怕什么!别人都这样搞,不搞是傻瓜。有事我来担,与你没关系!”妻子的厉声断喝,立即“喝断”了魏时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常言道,“妻贤夫祸少”,魏时中没有直接倒在行贿者的脚下,而是被贪妻的“枕边风”刮进了牢狱之中,这不能不是一曲听凭“枕边贪风”的人生悲歌。
“枕边风”虽小,管得住,身安家宁;管不住,身败名裂。爱因斯坦说:“凡是在小事上对真理持轻率态度的人,在大事上也是不足信的。”听信“枕边风”,就是“对真理持轻率态度”,这样的领导干部怎么在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大事上赢得党和人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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