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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团子

2015年01月21日04:46    来源:南方日报

原标题:母亲的团子

  宜兴过年有一风俗,在年前两三天,家家户户都要包很多团子(类似汤圆,但比寻常汤圆大两三倍),蒸熟凉透了放起来,过年时亲戚来了,早餐下一锅团子,意味着团团圆圆。宜兴的团子有白团子和绿团子两种。白团子是纯糯米粉做的,绿团子是用嫩苎麻叶拌入石灰放入锅里蒸烂,而后漂去石灰水,揉入糯米粉,里面包上用猪油熬过的芝麻粉或红豆,做成的一种碧绿的团子,口感软糯,味道香甜。

  绿团子用宜兴话来叫,音为“萝莒黛”团子。在我眼中,母亲包的“萝莒黛”团子最漂亮也最好吃。她注重选料,买苎麻叶时她要货比三家。通常,还有个把月过年,村里就有人挑着两只大竹篮,叫卖用石灰腌制好的苎麻叶。母亲并不急着买,遇到干爽清白散发自然清香的苎麻叶,母亲才买,买了就存放在陶罐里,密闭着,等到过年前几天才拿出来。“萝莒黛”团子的馅料母亲也很讲究,她爱用纯红豆馅。红豆是自家种的。母亲把个儿小的、不饱满的红豆挑出来,洗净,小火煮烂,用纱布把红豆水沥干,并用猪油熬了放上白糖才拿来做馅。母亲做馅时,我爱在她边上看。红豆馅做好了,母亲会拿勺子挖上一大勺,往我嘴里一塞,说尝尝看,好吃吗?

  还有两三天要过年时,母亲就在家里用两张长条凳架起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竹匾,把早已准备停当的糯米粉、猪肉、白萝卜、青菜、荠菜、红豆馅,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苎麻叶,用一个个盆装着,统统放在大匾里或者吃饭的桌子上,开始包团子。母亲的姊妹多,过年期间都要回娘家住两天,因此我们家包的团子总是很多,大蒸笼要蒸六七笼。母亲一个人包这么多团子,要忙活整整一天。有时父亲有空,会帮母亲剁肉馅,或者揉糯米粉,我和弟弟基本上是帮不上忙的,只会围着母亲身边转,给她添点乱。

  但包团子那天一定是我和弟弟最开心的一天。平时爱在外面疯玩不着家的弟弟,这一天也不出去了。有时,弟弟弄点糯米粉抹到脸上,做个大花脸给母亲看,惹我们笑,有时他也拽一小块母亲已经揉好的糯米团团,学着搓成团子说要煮给我们吃。母亲并不鼓励弟弟学做团子,她说这是女孩做的,男孩子不需要学。母亲一边包一边教我,团子该怎么搓,手型是怎样的,怎么把它捏成一个窝以便放馅,放了馅后该怎么收口。多年后,过年时我也包起了汤圆,那点技术就是母亲当年手把手教我的。等母亲包好两大笼团子时,爷爷就来帮忙了,他把团子一个一个放进蒸笼,然后把水烧开上笼蒸团子,母亲则继续包着。腊月天烧火蒸团子,最暖和了。爷爷让弟弟和他一起在厨房蒸团子,弟弟哪里有耐心,他乘爷爷不注意,在灶膛里一下子塞了几把柴,灶膛里不通风,直冒烟,把爷爷呛得流眼泪。母亲看弟弟无事可做只会捣乱,就会把扇风的任务交给他。热气腾腾的团子从蒸笼里拿出来,一个个摆在洗干净的桌子上,然后用扇子猛烈地扇,团子在降温时也会亮起来。弟弟扇得很起劲,他一边扇风一边数团子的个数一边拿团子往嘴里塞,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母亲会把一只装了红颜料的碗给我,让我给每个团子尖尖上点一滴红,点了红的团子立即有了喜庆的模样。

  母亲总是把绿团子放到最后才包,而且包很多,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说,“萝莒黛”团子好吃,我却不以为然,因为小时候我不大爱吃甜食,每次母亲包的这种团子我只吃一个,尽管我喜欢闻苎麻叶的清香,特别是母亲把蒸熟的苎麻叶揉进热热的糯米粉时,散发出的那种清香至今难以忘怀。后来渐渐长大我才知道,其实并不是母亲爱吃“萝莒黛”团子,而是父亲爱吃。她把咸馅料的白团子放在前面包,是先让我和弟弟有得吃,把甜馅料的“萝莒黛”团子放在后面包,是不想让我们吃腻了。母亲的心总是细腻的,小时候的我哪里能懂呢!

  长大后,我的口味渐渐变了,变得也爱吃“萝莒黛”团子了。工作后过年回家时,母亲都要包很多很多的绿团子。有一次她和父亲来广州过年,居然把包好的绿团子带了来,一点也不嫌重。

  母亲去世后,我就再也尝不到她老人家包的“萝莒黛”团子了。虽然,后来回宜兴也吃过绿团子,但我却觉得没有母亲当年包的好吃。母亲包的“萝莒黛”团子的清香,已成了我久远的记忆,世上再美的味道都无法比拟,再好吃的美食都不可代替!我多么希望母亲还活在世上,过年回家时,一家人还能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包团子。但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当年母亲包过年团子的场景是不可能再重现了!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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