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 《智取威虎山》给我新的世界观

张涵予饰演杨子荣。

　　徐克新片《智取威虎山》16日在北京露出了真容。对于一个香港导演拍摄红色经典题材，会有怎样的转变？徐克这次完成得的确漂亮。首映过后，《智取威虎山》获得了一片好评。不少影评人认为，徐克对红色经典的重构方式，代表了主旋律战争题材电影的某一种改编方向。为什么徐克会想到拍这样一部电影？在拍摄过程中，又是如何突破杨子荣和座山雕原有的人物形象设计？首映结束后，南方日报记者专访了这位导演。

　　●南方日报北京特派记者

　　郑照魁

　　谈情怀

　　《智取威虎山》增强民族意识

　　南方日报：很多人对你拍《智取威虎山》感到好奇，你之前说自己在上世纪70年代就被电影《林海雪原》吸引了？

　　徐克：1979年，我在纽约唐人街给华侨义务放电影，第一次看到《智取威虎山》上一版电影《林海雪原》时，就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民族意识。我觉得在美国看到中国文化的东西，心里会有很强烈的祖国情怀。

　　这么多年以后，年轻一代成长起来了，回想我们当年在纽约感受到的情怀，现在很多人也许已经跟这种情怀脱节了。这个题材中有些只有上一代人才能理解的某种关系，比如感情、感性方面的关系，可是新一代比较生疏，所以我来拍这个戏，也希望把新一代的人带回我第一次看到《智取威虎山》时的感觉。

　　《智取威虎山》的小说、电影和京剧，都有很多不同之处，我既参考了小说、京剧，又看了旧的黑白电影《林海雪原》。我是从我现在的角度来解读这个故事，找到新感觉，重新找到对它的认同与兴趣点。

　　南方日报：之前你说希望用现代电影的手法来讲过去曾经存在过的英雄人物，当时的缘由是什么呢？

　　徐克：我常常觉得，一个故事、一部电影、一部小说，常常讲故事的方式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改变，所以会觉得有些作品会跟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联系。很多好的小说、好故事，往往拥有传世的特质。《林海雪原》经历了这么多年，对于许多人来说，仍然是相当有分量、有亲和感的，但如果我们对于一个故事、一个人物，没有用现代的思维去讲述的话，也许我们重新看这个故事时就会感觉脱节。所以我尝试用现在电影的手法去重新讲述这个故事，这个故事不再完全是过去的故事。

　　谈拍摄：

　　深入了解东北文化

　　南方日报：很多人都知道这电影是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雪乡拍摄的。相比于正常的电影，这样的拍摄都哪些困难？

　　徐克：这个戏有个特点，在下雪前的春、夏、秋这三个季节去筹备冬天的事情，过了10月，可能很多布景、很多环境都不适宜做任何加工，都不适应再去做拍摄的准备了。而且有些地方很危险，因为有些地方是小山沟，雪一盖上去就看不见了，人掉进去就完全看不到他在哪里。

　　所以，拍摄前期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整个剧组都在观察地形。我们的安全措施能够做的也是有限度的，当时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哨子，一旦听到有哨声就知道有人被困在某个地方，我们得去找把他找出来。毕竟是深山老林，每次如果发觉有些人看不到了，我们就在想是不是掉进坑里了。

　　还有机器。大家都知道，包括手机、手提电脑都有一个低温极限值，过了那个极限就不工作了。摄像器材也是。所有的器材都说保证在零下10摄氏度可以正常工作，但没有保证说在零下40摄氏度还可以没问题。

　　还有天气。当时我们想说2012至2013年可以拍，2013年底终于开始拍。但天气完全是出人意料的，本以为雪会一直到四五月份都有，但2013年是个暖冬，我们过完春节去东北的时候，有些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好在东北很快又下雪了。

　　南方日报：从电影的呈现来看，您对于东北文化的一些细节像吃饭、喝酒、二人转，都展现得很到位。对于这些民俗，您是做过什么样的研究?

　　徐克：对文化要钻到里面去了解，很多事情我们之前也做过资料研究，比如当时的土匪是什么样子。我们也跟原作者的家人去采访，了解片中人物比如座山雕的真实生活。其实对于东北的生活在各方面都希望可以体现出来，比如我发现我们组里有不少人老家是东北的。东北文化还有一个标签就是“二人转”，平时在吃饭、喝酒的时候，我们都会想起东北人怎么唱歌等方面的问题。我觉得拍《智取威虎山》，不等于我会全面100%了解东北，但它给我一个很新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是相当不错的。

　　谈人物：

　　土匪要“智取”才够好看

　　南方日报：谈谈您对杨子荣这个人物的“第一印象”。

　　徐克：第一印象就是，军人假扮土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杨子荣装成一个土匪，得到座山雕的信任，是很难做得到的。对于杨子荣的适应力，对于他的机灵、他的思想和语言，我都充满了兴趣。这是很难的，一个人潜伏到另一群人聚集的地方，还要被那群人认同。当时我对杨子荣的看法就是，他一定有很多让人意料不到的东西，这对创作而言是有很大空间的。

　　南方日报：那座山雕呢？现在很多人都说，您给梁家辉设计的座山雕很有现代感。尤其是开场很长时间的渲染铺垫。他总是以一个庞大阴影的形象在镜头前出现，为什么这样设计这个反派人物？

　　徐克：我跟梁家辉说，要让大家都认不出是你，所以他无论是演技方面还是表情和动作，完全都要做出“很不梁家辉”的表现。在拍摄的时候，我们让他尽量翻白眼，他说我已经尽量翻了，如果还不够的话，你们用特技把我的眼珠擦掉吧。我觉得座山雕想东西的时候要让人看不到眼珠，所以我要在梁家辉身上找到座山雕的一个特点，而座山雕的笑和愤怒是很混乱的，开心和愤怒的感觉很相似，要让人感受不到他是不满意还是很开心。

　　我们对座山雕的要求很高，希望将他塑造成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人们对他所有猜不到的东西就是剧情里希望大家琢磨的问题，我们就希望大家通过片中人物的眼神，看到座山雕到底是欣赏还是怀疑杨子荣。

　　我想，片子要把座山雕和整个山寨土匪的智慧表现出来，把他们面对“外敌”的应对方式和思考方式表现出来，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因为，土匪要“智取”才够好看。以往我们的电影总是忽略反派人物的智慧，忽略之后我们看电影就觉得有点问题。我觉得应该让观众参与到这个剧情里，给他们对正面和反派人物都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来源: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