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收復戰：解放戰爭中我軍經典城市戰

四平地處長春、沈陽之間，是東北中部的重要交通樞紐。1946年至1947年，東北民主聯軍（1948年改稱東北人民解放軍）曾三次血戰四平，獲得寶貴城市攻堅作戰經驗。1948年，我軍在東北戰場完全掌握主動權后，經過23小時激戰，勝利收復四平，粉碎了守敵防御的“烏龜政策”，首創我軍攻佔現代化永久筑城地帶之先例。

摸清敵情，不打“莽撞仗”

經過1947年秋季攻勢徹底實現戰略反攻后，我軍控制了關鍵交通線路，同時也造成四平守敵更加孤立。1948年初，東北主力決心進攻戰略要地四平。經毛澤東同意作戰部署后，2月27日正式下達奪取四平命令。

進行城市戰必須了解城市地理環境，掌握城市防御設施。1947年，我軍圍攻四平之后，國民黨軍隊在原有城市防御工事體系的基礎上又進一步強化了外圍支撐點和市內防御工事及設施。在一些高大建筑物上組織四五層火力，周圍配以碉堡、蓋溝等側射火力，形成了更加完善和牢固的防御體系。其中，以“陳明仁堡壘”最為突出，為時任守敵第71軍軍長陳明仁所建，他把日軍留下的堅固建筑改造成永久性工事，增加密集火力，布置為核心守備。1947年，東北民主聯軍雖然重創四平守敵，但未能攻克，城市防御戒備森嚴是一大原因。

集中兵力是人民軍隊克敵制勝的重要原則，這同樣適用於城市戰。為了贏得絕對優勢，東北主力精心部署兵力，以第1、第3、第7縱隊和東北軍區4個炮兵團共同擔負攻城任務，由第1縱隊司令員李天佑、政治委員萬毅統一指揮，其中配備山炮、野炮、榴彈炮163門，高射炮30余門進行炮火支援﹔以第2、第6、第8、第10縱隊和獨立第4師等部擔負打援任務﹔另以第9縱隊活動於錦、沈鐵路線上﹔第4縱隊從營口地區向本溪前進﹔獨立第6、第7、第8、第9師進逼吉林、長春，牽制這兩城守敵﹔獨立第10師進到長春以南，阻敵南援，全力保障攻克四平。這一系列兵力部署，既有主攻，也有輔攻，還有打援，形成了圍殲四平的強大合力和勝勢。

經過前三次血戰四平，我軍深入探討經驗教訓，強調不可再誤判敵情、打“莽撞仗”，必須摸清守敵兵力部署。這一次作戰偵察顯示，駐守四平的國民黨軍隊，是第71軍第88師和3個保安團、1個騎兵團等近2萬人。國民黨守軍曾遭受我軍重創，重編后的部隊大多為新兵，整體戰斗力不強，對東北主力攻城作戰極為有利。

清剿外圍，多路突進

包圍聚殲是攻克城市的重要作戰方法。根據作戰部署，攻城部隊從各駐地出發，於3月2日到達集結地，完成對四平的包圍，前期開展肅清城市外圍支撐點的戰斗。其中，第1縱隊先掃清城西南之小邊、海豐屯，城西飛機場、師道學校等支撐點﹔第3縱隊肅清當面敵外圍據點﹔第7縱隊攻佔城北高地三道林子。至8日，四平城市外圍據點已經基本肅清，為進攻城市開辟了關鍵通道。

多路多向進攻，條塊切割是四平城市戰的鮮明特征。攻城部隊主要從5個不同方向進行突擊，即從四平正北的鐵路兩側、城東南角的東門、城東北角的一面城、城西南角的新立屯、城西北角的師道學校等方向逼近城區。著眼打擊敵人重點防御體系，以城市正北和東南方向為主要突擊路徑，對城市形成兩面對進，迫使守敵腹背受擊，這有利於我軍突入城后迅速圍殲縱深之敵。同時，炮兵陣群設在城北三道林子高地，俯瞰全城，便於發揮火力，支援步兵作戰。

3月12日晨，攻城作戰正式開始。首先實施猛烈炮火急襲轟炸，摧毀了敵陣地前沿的大部分地堡群。接著我軍炮火向縱深延伸射擊，隨即突擊部隊發起勇猛沖鋒。步兵突入城內后，與守敵展開了激烈的巷戰。各部隊大膽穿插分割，充分發揮近戰特長，火力、爆破、突擊緊密配合，逐街逐樓逐屋同敵軍展開爭奪。12時，攻城部隊南北大軍會師城內中山大街后，折向路東乘勝追擊擴大戰果。12日夜，守敵第88師指揮所龜縮在城市核心區域的一座大白樓的暗堡，妄圖殊死掙扎。13日拂曉，攻城部隊第1和第3縱隊主力一部，對殘敵發起最后猛攻。針對敵人暗堡火力，突擊隊巧妙在牆上掏窟窿進行精准爆破，掃除障礙后快速佔領敵人指揮所，贏得勝利。

拓展城市作戰方式

戰役期間，除了發動政治攻勢，明確城市政策和紀律，在戰地開展軍事民主外，攻城部隊創造性發揮戰法戰術，靈活運用兵力武器，縱隊與縱隊之間、步兵與炮兵之間、突擊隊內部之間相互配合，打出了城市戰新面貌。

創新巷戰打法。近距離巷戰是城市作戰的重要戰術。攻城部隊進入四平城內后，面對密集建筑和防御工事，創造性運用“一點兩面”“四組一隊”戰術打法。“一點兩面”，是指攻城部隊既要集中優勢兵力和火力攻擊敵之要害弱點，還要大膽採取至少兩面，甚至三面、四面等不同方向進行包圍迂回，聚而殲之。“四組一隊”，是指由火力組、突擊組、爆破組、支援組等組成的小型突擊隊，這一戰斗編組模式短小精悍、高度靈活，適應街道小巷、樓宇房屋等城市環境的作戰要求，有效破解了敵軍的防御防守。

突出步炮協同。步炮協同是城市作戰的重要要求。攻城期間，各部隊展現出高超的協同作戰能力，炮兵科學掌握射擊時間、射程和火力，在炮火支援下步兵敢於猛打、猛沖、猛追。進攻前，炮兵為步兵提供遠距離轟炸，摧毀敵前沿陣地﹔進攻中，炮兵為步兵提供精准火力掩護和打擊，特別是巷戰時炮班緊隨突擊隊前移，一旦遭遇堅固據點，炮火抵近射擊，實現了步兵炮兵協同作戰、一舉制勝。

精於爆破摧毀。火藥爆破是城市作戰的關鍵軍事技術，主要用於破壞溝壕、炸毀據點、攻擊碉堡等工事。經過戰前練兵，攻城突擊隊普遍掌握爆破技術，還發明創造並推廣炸藥拋擲筒和迫擊炮送炸藥等技戰法。四平城內的地堡群防御工事異常堅固，守軍隱蔽其中進行龜縮作戰，攻城部隊有效實施針對性爆破，進行近距離殲敵。特別是在突進中成功爆破，打開城牆突破口順利攻進城內。

此役，共殲守軍1.9萬余人，繳獲各種火炮216門、輕重機槍461挺、各種槍支9688支、汽車85輛、騾馬1651匹以及一大批軍用物資。同時，四平收復戰的勝利使長春國民黨軍隊徹底陷入了孤立困境，為此后發動遼沈決戰創造了有利條件，為解放東北全境奠定了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