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盤尼西林

　　1948年3月，毛澤東率黨中央和中央軍委機關從陝北來到河北省西柏坡。在到西柏坡之前，毛澤東患過肺炎，為了確保他的健康，隨行的醫生克服種種困難准備了一些急救藥品。

　　5月27日，毛澤東一行乘坐的吉普車在河北平山縣境內翻山越嶺，忽然，他看到路邊的草叢中坐著一位滿臉悲傷的中年婦女，正在低低啜泣，她的身邊躺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停車！”毛澤東沒等司機周西林把車停穩，便第一個跳下車，大步走到孩子身邊。他看到小女孩雙眼緊閉，臉色蠟黃，已經奄奄一息了，蹲下來摸摸孩子的手和額頭，問：“孩子怎麼了？”中年婦女淚流滿面地說：“孩子已經病了好幾天了，燒得全身發燙，眼看快不行了。我打算背她到山外找醫生看看。娃兒重，山路難走，俺想歇一口氣再背她下山。可是，看樣子，娃兒等不到看醫生了。”

　　在這窮鄉僻壤，窮人有病，一無醫，二無藥，三無錢，許多人就是這樣在親人的注視下死去了。毛澤東高喊隨行的朱醫生。朱醫生給孩子做了簡單的檢查，又問了問孩子發病前后的情況，說：“孩子高燒到40℃，肺部嚴重感染，需要馬上打針退燒消炎，否則孩子危險。”“那好，一定要把孩子救活。”毛澤東大聲對朱醫生說道。朱醫生有些為難：“這荒山野地，找不到藥品。”毛澤東問：“你隨身帶的救急藥沒有了嗎？”朱醫生猶豫地回答：“有是有……隻剩最后一支盤尼西林了。”

　　盤尼西林又叫青霉素，有顯著的抗菌作用，是當時很珍貴的西藥，在被敵人嚴密封鎖的解放區，更加稀缺。朱醫生解釋：“這種藥很難買到，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上次周副主席生病了，他都不讓我用，說您得過肺炎，關鍵時刻，這最后一支盤尼西林能保障您的安全……”“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人命要緊，你馬上給孩子注射。”毛澤東不等朱醫生說完就命令道。沒辦法，朱醫生隻好將那支一直沒舍得用的盤尼西林注射到孩子體內，又加了一點別的針劑，然后給孩子擦了擦臉，喂了些水。

　　由於那時候抗生素極其稀少，農村的孩子從來沒有機會使用，所以藥效也特別明顯，過了不長時間，孩子慢慢睜開眼，輕輕喊了聲“娘”。中年婦女睜大了眼睛，淚水嘩嘩地往下流。忽然，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拜謝道：“菩薩啊，救命的菩薩啊！”毛澤東別過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吩咐朱醫生：“你用后面那輛車送這對母女回家吧！再觀察一下，孩子沒事了你再回來。”

　　這件事毛澤東在心裡記挂了很長時間。后來，他還同身邊的工作人員提到這對母女：“也不知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把她帶來治療一段就好了……”他由此又聯想到整個農村，感慨地說：“農民缺醫少藥，生個病跑幾十裡看不上醫生，要想個法子讓醫生到農村去。”

　　 （摘編自《湘潮》2021年第3期 朱柏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