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詩中的激揚戰歌

阿英（1900—1977年），原名錢德富，又名錢杏邨，以筆名“阿英”聞世，是我國無產階級文藝的拓荒者、組織者和領導者之一。作為黨的忠誠的文化戰士，他用大眾新詩喚起民眾覺醒，在中國現代革命文學領域留下了輝煌的篇章。夏衍贊揚他“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而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一）

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初期，阿英在家鄉的中學任教，謀求改良地方教育，致力於教育救國。1925年五卅慘案的消息傳到安徽蕪湖，他迅速投入反帝愛國運動。提議創辦《蒼茫》雜志並任主編，倡導知識青年通過進步作品喚醒群眾。參與創建民生中學，傳播革命思想，培養革命骨干。阿英的革命活動引起反動軍閥敵視，1926年秋他逃往上海，同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置身風雲激蕩的時代，他熱情地向往光明，積極地投身革命，堅持以詩作戈呼喚民眾覺醒。

他以詩歌宣泄心中的憤懣，抨擊社會的不公，抒發底層人民的哀嚎。他控訴黑暗的社會，“我們祖先遺留的國土，豈真個任叛徒永久蹂躪”﹔揭示世道的罪惡，“你們是工人的孩子喲，你們是沒有飯吃的工人的孩子喲”﹔呼吁鏟除不平等的經濟制度，建立平等幸福的理想社會，“假使人類都能發展個性，不為衣食住的尋求糾纏一生，那現在的進步才是驚人”﹔唱響激揚的戰歌，“舊世界已到了毀滅的時候了！人們都要來受最后的審判”﹔點燃斗爭的激情，“過去罷，徘徊而彷徨的心性！藏起熱淚來，去尋找我們的敵人”。他直抒逃亡途中的焦慮憂愁，“我們現在真是焦躁萬分呵，那有心腸來體味你的盛宴”﹔苦苦追尋革命的前路，“前途雖終是我們的勝利，也得一思索目前究竟怎樣走”﹔發出斗爭到底的怒吼，“什麼時候是我們復仇的時候，假使我的身體能支持長久，不殺仇人的頭顱我誓不休”，革命的決絕躍然紙上。

阿英把這時期創作的29首短詩結為《餓人與飢鷹》，“餓人”卷大都是在極困窘時寫定的，其間多經濟苦悶的喊叫，“飢鷹”卷大半是失敗后悲憤心情的表達。他倡導“新興文學是新興階級革命的戰斗的鼓號”，志在為情寫文、率意而作，“語句沒有經過雕琢，都是在情緒極奔迸時隨手寫下的”，感情真摯熱烈，充滿震撼人心的力量。

（二）

1927年初，阿英受黨指派回蕪湖從事革命活動﹔4月，蔣介石叛變革命，蕪湖反動當局大肆搜捕共產黨人﹔之后，阿英歷盡艱辛來到當時的大革命中心武漢。不久大革命失敗，作為一名革命戰士，即使遭遇革命低潮，他仍懷著一腔熱血和革命的無畏精神到處奔走。他以詩為戈發泄滿腔怒火，革命知識青年的苦悶失意與憤懣不平，化作一首首狂風暴雨的詩歌，敘事長詩《暴風雨的前夜》作為他生命的吶喊，正是“革命浪潮中的產物”。

長詩形象再現了自己受到的震撼和煎熬，直抒失意悵惘、痛苦憤怒的心境，表達對破壞革命行為的憤怒和蔑視，彰明不屈戰斗的意志信念。開篇渲染大革命失敗后武漢街頭的景象：“全市的居民如遇虎狼，一家家的店鋪把門關上”。過往戰斗歲月裡，工農的力量鏗鏘雄壯，“誰不知工農的勇敢……在槍聲裡——工農幫助了革命的成功”。如今，工農大眾為之流血、阿英為之奔走的大革命走向失敗，“幾十年的艱苦奮斗，只是養成了這些新式的劊子手”。革命勝利的果實終因投機家的販賣付之一炬，敵人又作威作福，工人到處被迫害，“工會已被鐵桶般圍住，武裝同志在那裡捉人”。詩中勾畫出觸目驚心的場面，抒發了無可名狀的悲憤情緒和憂國憂民的博大胸懷，“在這個世界上呦，人民真是活不了”。革命是摧不垮的，人民是殺不絕的，“被捕的英雄——工人，臉色一點兒不變，他們怒目前進”，斗爭到底的決心如熊熊烈火點燃人們心中的希望，“夜色被血花燒完，第二次的Baudon，就將跟著光明之神來臨”。詩的結尾奏響沖鋒的號角：“弟兄們！弟兄們！前進！前進！前進！”洋溢著昂揚的革命斗志、不屈的戰斗精神！

阿英聚焦重大政治事件，以敘事長詩的形式“完全表現出現代中國革命的情景”，呈現復雜多變的人生畫卷，抒寫革命者內心的苦痛與追求，“是革命文學運動中的一個很重要的禮物”。

（三）

南昌起義后，阿英滿懷希望奔赴上海，開啟新征程。經歷了大革命失敗，他深感喚醒民眾的必要，痛感槍杆子、筆杆子的重要，決心以振興革命文壇的火熱實踐從事新的革命斗爭，“詩人不一定要會放手槍，不放手槍的也未必不是革命家”。他與蔣光慈等人創立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第一個革命文學社團——太陽社，積極宣傳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他揮筆作戈，沖鋒在文藝斗爭最前沿，向敵人發起猛烈攻擊。

1929年他將20多首短詩結為《荒土》並出版，《荒土》是阿英對社會問題的深沉思考、對投機者的無情嘲諷、對改良者的警醒、對革命戰友的激勵，是真正革命戰士偉大胸懷的袒露，以及對理想社會的呼喚，充滿了時代氣息。他喚醒人們堅定革命主義、拋棄改良主義，“我們要勇敢的努力的前進，前進，把這可怕的改良主義的統治打成碎粉”。他借雨感嘆難言愁緒和復雜心情，“須知隔住惹愁的雨聲，也摒不去飄泊的悲澀的情緒”﹔無懼前路的艱險，“白色的壓迫是減不了我們對於革命的信心”﹔表明革命到底的決心，“你這時更密的雨聲，更密的雨聲，是不是要進一步的激起我們的革命的熱情”﹔堅定革命必勝的信念，“天光已漸漸的亮了，我們的世界總有一日在我們無間斷的斗爭中來臨”。他鼓舞人們果敢戰斗，“我們要用赤血染得地球紅，縲紲的生涯早在意料之中”﹔誓與工農並肩作戰，“我和你們握手，粗糙的手掌快快的聯成一線，我們要即刻扑向敵人的面前”。他抒發革命的豪情，“弟兄們，你不要憂慮這灰灰的天空，在灰色的后面是蘊藏著沛然的大雨，那便是我們所期待著的光明，那便是我們所需要的清露”﹔彰明革命的無私無畏，“我們是決不退縮，決不徘徊，我們是勇猛的向前毫不倦怠”﹔彰示革命的宣言，“我們要鼓動革命者的熱烈情緒，我們要在詩壇上燃起無邊的火炬”。

阿英全身心投入革命，以革命的情懷、戰斗的熱情，創作生命之詩，喚醒民眾斗志，歌頌戰士風採，宣揚革命精神，一路革命一路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