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齋詩詞中的赤膽忠心

賀錦齋是湘鄂邊紅軍創建人之一，本名賀文繡，湖南省桑植縣人。由於父親是個喜作詩詞的秀才，而桑植又是著名的民歌之鄉，聰慧的賀錦齋從小耳濡目染，擅詩詞、愛民歌。1919年，18歲的賀錦齋跟隨堂兄賀龍（賀龍本名賀文常，所以賀錦齋稱他為“常兄”）鬧革命，參加了北伐戰爭、南昌起義，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開辟湘鄂西革命根據地斗爭中作出了重大貢獻。1928年9月，犧牲在湖南石門泥沙戰斗中。在革命生涯中，賀錦齋用一首首詩詞書寫了自己對黨、對人民的赤膽忠心。

“刀劍叢中斬豺狼”

桑植又名“澧源”，意為澧水發源之地。在長詩《澧源歌》中，賀錦齋這樣描寫自己的家鄉：“澧源之水清且涼，蜿蜒漂蕩入安鄉。兩岸居民百余萬，世代勤苦事農桑。大倉小廩堆谷米，還有棉花運川康。出產豐富衣食足，人人鼓腹樂陶唐。”然而，“哪知好景難再得，一群鬼怪恣妖孽”。在貪官污吏與豪紳的盤剝下，桑植百姓“門前雞犬不聞聲，灶中煙火久斷絕”，“心中忍受千般苦，面面相對隻悲咽”。1916年春，賀龍用兩把菜刀打開桑植芭茅溪鹽稅局，奪取槍支，組成農民武裝，在湘西開展武裝暴動。反動政府和地主豪紳不僅派兵對賀龍進行“圍剿”，還到處捉拿賀氏家族成員。一時間，“眼見濱澧八九縣，山川改色人絕跡。災難實在比水深，欲想排蕩無良計”。

為了躲避災難，15歲的賀錦齋不得不背井離鄉，沿澧水而上尋找落腳之處。終於，在離家幾十裡地倉關峪一家山貨鋪，老板同意收留賀錦齋當學徒，但是隻管飯不給工錢。在當學徒的近3年中，賀錦齋過的是“夜夜睡的硬床板，身上穿的破筋筋，餐餐吃的冷現飯”的辛酸生活，不時還要遭到老板的毒打。逃難路上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兩眼望著澧源水，流的窮人血和淚。請問澧水快回答，窮人到底有何罪？”窮人到底有什麼罪？為什麼要受這樣的迫害？窮人的出路在哪裡？年少的賀錦齋苦苦思索而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他聽說賀龍的隊伍回來了。賀錦齋下定決心要跟著“常兄”去鬧革命。因為，他想明白了，窮人本無罪，窮人要翻身，隻有無懼生死、奮起“斬豺狼”。為此，他賦詩一首：“黑夜茫茫風雨狂，跟隨常兄赴疆場。流血身死何所懼，刀劍叢中斬豺狼。”

帶著為人民“斬豺狼”的堅定信念，賀錦齋在部隊中表現出色，24歲時即被賀龍擢升為團長。1926年5月，賀龍率部參加北伐戰爭，賀錦齋團屢立戰功。特別是在湖北公安縣斗湖堤與軍閥吳佩孚部的激戰中，賀錦齋臨危受命代理旅長，英勇作戰，為打下鄂西重鎮宜昌立下汗馬功勞。1927年6月，到達武漢的賀龍部隊在中國共產黨的幫助下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賀龍任軍長，賀錦齋升任第一師師長。

然而，此時國共合作的大革命形勢已經發生了大逆轉。

“我輩應伸醫國手，重整河山”

繼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和長沙“馬日事變”之后，1927年6月的武漢，也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在國民黨叛變革命的情況下，賀龍決定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率部前往南昌准備組織武裝暴動。賀錦齋率第一師先期到達，師部設在江西大旅社。這裡就是南昌起義總指揮部所在地。

1927年8月1日凌晨2時，清脆的槍聲劃破南昌城沉靜的夜空，南昌起義打響了。賀錦齋率領第一師迅速沖向國民黨第五路軍總指揮部，有力支援了其他部隊的作戰。經過4個多小時的激戰，起義軍佔領了整個南昌城。南昌起義的勝利，使國民黨反動派驚恐萬狀。蔣介石立即調集大批軍隊，瘋狂扑向南昌。為了保存革命力量，起義軍決定撤離南昌，南下廣東重建根據地。此時，由於賀龍要隨總指揮部行動，遂將二十軍交給賀錦齋指揮。

在時值酷暑又被國民黨部隊前堵后追的艱難情況下，賀錦齋率二十軍於9月下旬到達廣東潮汕地區。10月初，隊伍又遭數倍於己的強敵夾擊，除一小部分突出重圍並輾轉上了井岡山以外，其余大部失散。賀錦齋就是失散者之一。突出重圍后，他決定北上上海。

北行路上，滿眼見到的都是反動政府對工農群眾的大肆屠殺，這令賀錦齋不勝悲憤。到達上海后，他所看到的又是黃浦江畔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一邊是富人霓虹閃爍、鶯歌燕舞的天堂，另一邊卻是窮人啼飢號寒、無家可歸的地獄。賀錦齋憤然提筆，寫下《浪淘沙·仰望蔚藍天》：“仰望蔚藍天，與水相連，兩岸花柳更鮮妍。可惜一片好風景，被匪摧殘。蔣匪太凶頑，作惡多端，屠殺工農血不干。我輩應伸醫國手，重整河山。”然而，隊伍已經被打散了，縱使伸出“醫國手”，到底怎樣才能“重整河山”呢？此時的賀錦齋，心中有著堅定的信念——“黨為人民謀解放，必須靠他作領隊。黨比父母恩德深，定不使民遭陷溺。”所以，北上上海，就是要找到黨組織。

“吾將吾身交吾黨”

在上海，歷經曲折找到黨組織后，賀錦齋主動提出要到湖北荊江地區開展游擊斗爭。1927年冬，賀錦齋從上海經武漢來到荊江監利、石首一帶，迅速組織起了一支五六十人的游擊隊，領導當地農民開展武裝斗爭。1928年初，賀錦齋聽聞毛澤東已在湘南組織農民起義，朱德亦收集散部由粵回湘，即賦詩一首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及對革命的信心：“花好正含苞，色勝鮮桃，一遇春風即吐嬌。飛遍全球成碩果，自信非遙。反動命難逃，掙扎徒勞，革命巨浪比天高。試看湘南與粵北，滾滾波濤。”

1928年2月下旬，根據湘西北特委的決定，賀錦齋隨同賀龍回到闊別近十年的家鄉，開辟湘西革命根據地。看到“故鄉匪勢太凶頑，害得人民苦不堪”，賀錦齋決心“拔苦須先除暴戾，此身誓把責承擔”，並表示“為黨為民何懼死？寶刀要向賊頭揮”。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湘鄂西工農革命軍即宣告成立。4月，桑植起義爆發。不久，中共湘西前敵委員會成立，賀龍任書記，賀錦齋等任委員﹔工農革命軍改編為湘鄂西工農革命軍第四軍（稱紅四軍），賀龍任軍長，賀錦齋任第一師師長。在黨的領導下，湘鄂西一帶迅速掀起了革命熱潮。對此，賀錦齋欣喜寫道：“我軍一到萬家歡，擦掌摩拳望揭竿。女繡紅旗男荷戟，翻天勇氣似湘南。”

革命形勢的發展，更加堅定了賀錦齋革命必勝的信念：“蔣匪已經靠西山，垂死掙扎也無濟。尚望萬眾一條心，努力向前莫后退！手執大刀和槍炮，打遍湘鄂與贛豫。要將全國大片土，一塊一塊來‘割據’。前途障礙要蕩平，消滅敵人要干脆。反動統治要推翻，人民政權要建立。黨如旭日向東升，霞光早已照大地。人民忿火化怒潮，任何力量難抵御。革命到處發吼聲，勢如暴風卷殘絮。估計不到二十年，定在京滬慶勝利。”

7月間，紅四軍接中共湖南省委和中共湘西特委的命令，前往石門縣配合該地區的革命斗爭。9月上旬，紅四軍在石門遭到國民黨第十四軍教導師李雲杰部及多股團防武裝的包圍襲擊。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部隊退往泥沙鎮。不料，在此又遭敵四面包圍。萬分危急的情況下，賀錦齋主動請纓帶警衛營和手槍連掩護賀龍率隊突圍。突圍前，賀錦齋給家人修書一封，並隨信附七絕二首：

其一

雲遮霧繞路漫漫，

一別庭帷欲見難。

吾將吾身交吾黨，

難能菽水再承歡。

其二

忠孝本來事兩行，

孝親事望弟承當。

眼前大敵猙獰甚，

誓為人民滅豺狼！

1928年9月9日拂曉，賀錦齋在戰斗中壯烈犧牲，用生命踐行了自己對黨、對人民“吾將吾身交吾黨”“誓為人民滅豺狼”的赤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