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
2022年12月03日09:00 來源:學習時報
“四野麥隴青青,遙望村落,人家煙樹,俱於沈寂清靜之中”,“閑嘗漫步其間,覺田園之一草一木,雞犬之一吠一鳴,童叟之一簑一笠,無在不與都市異趣。”這是李大釗筆下初夏的故鄉。寥寥幾筆,描繪出的是鄉村的清新與寧靜,流淌著的卻是作者對故鄉深深的眷戀。河北省樂亭縣大黑坨村,就是李大釗出生、成長的故土家園。
在去大黑坨村之前,一直從事黨史教學的我自認為對李大釗同志的認識還是比較全面的。他是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先驅、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杰出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以及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一個儉朴清廉、淡泊名利的人。由於經常接濟貧寒的青年和支持革命活動,雖然身為著名教授,月收入至少有二三百塊大洋,但在38歲被反動軍閥殺害時,家裡的財產卻僅有1塊大洋。而且,李大釗自幼失怙,由年邁的祖父撫養成人。所以我想,他的故居應該是比較貧寒的吧。
當站在一座坐北朝南、高階台的宅院門口時,那一刻的我,心中是詫異的,也是震驚的。雖然在周邊現代民居的襯托下,這座門楣上寫著“李大釗故居”的宅院自帶年代感,然而,那漆黑的大門、丈高的十字花牆和青磚院牆,無不在古朴與淡雅之中向人訴說著院牆內曾經的殷實。
這座宅院由李大釗的大祖父李茹珍監造。李茹珍是清末府試考中的秀才,授有從九品官銜。清光緒七年(1881年),李茹珍修建了這座具有樂亭縣民房典型建筑風格的三進穿堂套院。
正對大門,一尊李大釗半身銅像矗立在前院。前院東廂房是李大釗的大伯父教私塾的學館,院西是個碾房,安放著一盤用來碾米壓面的大石碾。140年前,自家有大石碾的人家,想是不多見的。
跨進二門,來到中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東、西廂房前兩棵茂密的丁香樹。講解員介紹,李大釗一生酷愛丁香花,東廂房前這一棵就是他年幼時親手栽種。站在丁香樹下,棕色的樹皮上褶皺縱橫,滿是歲月雕刻的痕跡。因不是花季,沒有丁香特有的濃郁花香,卻也能在挨挨擠擠的桃形葉子中聞到一點點苦澀中的甘甜。這一刻,我真的感到,花有花語,樹有樹言。李大釗的一生正如這丁香,勤奮而謙遜、高潔而光輝,苦澀中又帶有甘甜——他憂國之所憂,哀民之所哀,為挽救“神州陸沉”、“再造中華”而“勇往奮進以赴之”、“癉精瘁力以成之”、“斷頭流血以從之”﹔他“沒有宗派氣,內外從如雲”,是被人稱頌的“真正的革命同志”﹔他用自己短暫的生命,在中國革命史上譜寫了壯麗的篇章。
走進東廂房,這就是李大釗出生的地方。李大釗的父親叫李任榮。李任榮是李茹珍二弟李茹珠的次子。李茹珍膝下無男,過繼李任榮為子。李任榮非常有才華,卻不幸染上了嚴重的肺病,病逝時剛22周歲。其時,妻子周氏已有兩個月身孕。農歷十月初六,周氏即將臨盆。坐立難安的李茹珍到大門外的一處園子裡轉悠,發現棉花秸稈上落了一隻百靈鳥。李茹珍走上前,欲看個仔細,這百靈鳥卻不怕人,居然沒有飛走。一進大門,就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兒媳生了個男孩。李茹珍大喜,忙把百靈鳥的事兒說給大伙兒聽。眾人皆稱奇:“百靈鳥臨門,孩子出世,干脆,這個孩子就叫‘靈頭’吧!”李茹珍想了想,說:“還是給這孩子起個和‘靈頭’相反的名字,叫‘憨頭’吧!”於是,“憨頭”就成了李大釗的乳名。
東廂房的北側就是東正房。1891年3月,小憨頭的母親也病故了,不滿兩周歲的他就和祖父居住在此屋。祖父去世后,這間房子成了李大釗夫婦長期生活居住的地方。正對門口的牆壁上懸挂著的,正是李大釗和夫人趙紉蘭各自的照片。李大釗的母親去世后,由於祖母身體病弱,祖父李茹珍將其撫養成人。趙紉蘭聰慧賢淑,嫁入李家后,不僅挑起了家庭的重擔、悉心伺候年邁的爺爺奶奶,還全力支持丈夫外出求學。李大釗一生對妻子充滿感激之情,他被捕入獄后曾寫《獄中自述》,其中兩次提及妻子的賢惠。屋內陳設的桌椅、板凳、頂箱立櫃、板櫃等簡單家具,是夫妻二人儉朴生活的寫照,也正是李大釗生前所倡導的“衣食宜儉其享用,戚友宜儉其酬應,物質宜儉其銷耗,精神宜儉其勞役”的真實寫照。
屋內最珍貴的,當屬一張藤椅,是李大釗在北大擔任圖書館主任時用過的。睹物思人,看著這張藤椅,一個“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就是坐在這張藤椅上,李大釗寫下了中國最早介紹俄國十月革命的文章《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寫下《庶民的勝利》《Bolshevism的勝利》《新紀元》《我的馬克思主義觀》等一系列文章,熱情謳歌十月革命,宣傳馬克思主義,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分析中國的革命問題。
中院西正房是李大釗三祖父李如碧長期居住的房屋,現在裡面布置的是“李大釗與故鄉”的展陳。過了正房是后院,一道十字花牆眼的青磚牆把后院從南到北分為東西兩院。其中,東院的兩間東廂房,本是李家的糧倉,由於清靜也兼作了李大釗幼年時的書房。裡間屋的炕上,陳列著他學習時用過的方桌和書架。祖父疼愛無父無母的小憨頭,但絕不溺愛。三四歲時,就開始教他認字、背書﹔到五六歲時,小憨頭已經能熟讀私塾裡的啟蒙書籍了﹔9歲時,就抄寫了上萬言的《重譯富國策》……方桌上一盞小油燈,見証了一個“嗜讀書,手不釋卷,博聞強記,品學兼優”的少年的成長,也見証了“釗自束發受書,即矢志努力於民族解放之事業”的誓言。
走出故居,再回望李大釗的半身雕像。雕像上僅鐫刻著“李大釗(1889—1927)”,再無他字。其實,李大釗最初的學名叫“李耆年”,字“壽昌”,是一位十分喜歡他的私塾先生給起的。或許是可憐小憨頭的身世,先生起的名字的意思是希望他能長壽。考入天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后,他自己改名“大釗”,字“守常”。“釗”者,刀也﹔“大釗”者,大刀也,他立志要用大刀鏟除人間不平之事。那麼,字“守常”,先生要“守”的“常”是什麼呢?在法政專門學校學習時,李大釗曾說,“我活著隻想做一個對老百姓有用的人,這就是我平生最大的志願”。做一個對老百姓有用的人,這應該就是李大釗一生堅守之“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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