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山戰斗：冀東抗戰的不朽豐碑

1942年4月2日，300多名八路軍指戰員在執行任務途中，被十倍於己的日偽軍圍困在河北省遵化境內的甲山之上。全體指戰員在八路軍冀東軍分區政治部主任兼十二團政委劉誠光的帶領下，以大無畏的英雄氣概，與敵人展開殊死搏斗，用生命和鮮血譜寫了一首冀東抗戰的悲壯戰歌。

來到冀東

劉誠光生於1915年，1931年參加紅軍並加入中國共產黨。長征勝利后，他先后進入抗日軍政大學和延安馬列學院學習，曾任紅三十軍八十八師青年科長、民運科長。1939年2月，劉誠光任冀熱察挺進軍干部科科長，同年6月任挺進軍十三支隊（1940年改稱冀東軍分區）政治部主任、兼任冀東十二團政委。他是我冀東八路軍政治工作制度的主要創始人之一，為部隊的政治思想、組織建設及游擊根據地的創建作出了重要貢獻。

劉誠光不僅是八路軍出色的政工干部，也是一位優秀的軍事指揮者。在冀東，他和李運昌、包森等高級將領密切合作，謀劃出多場漂亮的戰役，狠狠打擊了日偽的囂張氣焰。1940年8月百團大戰期間，他和陳群指揮十二團拔除了唐山古冶車站偽軍據點，在豐唐公路伏擊了500多名日偽軍，並連續攻克了唐山近郊的幾個日偽據點，給日偽軍以很大威脅。1941年5月1日，他率十二團二營連續參加了玉田渠梁河伏擊戰和豐潤郭家屯伏擊戰，取得了輝煌勝利，斃傷日軍數百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10月18日深夜，劉誠光帶兩個連的戰士化裝成日軍進入黃家屯據點，全殲守敵。在1941年底進行的打偽治安軍的戰役中，他組織軍分區政治部印發了40多份宣傳材料和“歸順通行証”，在偽治安軍經常出沒的地方散發，以瓦解敵人的斗志。偽治安軍一夜間逃跑數百人，3個月內偽治安軍損失兵力近7個團，約佔總兵力的1/3。這些戰斗，不僅大量地殺傷了敵人，壯大發展了部隊，更為冀東地區抗日游擊根據地進一步的發展和鞏固作出了卓越貢獻。

沉著御敵

1942年春，日偽施行所謂第四次“治安強化運動”，調集5萬余人，對八路軍冀東部隊大舉“圍攻”。為避敵精銳，保存實力，八路軍冀東主力部隊轉移到外線作戰。

4月2日，劉誠光與十二團二營教導員蘇連存率二營四連與獨立營特務連護送一批政治干部去平西抗日根據地受訓。部隊從河北遷安蓮花院（今屬遷西）出發，經大嶺溝越過敵人封鎖線，進駐鬆山峪（今屬遷西）。這時，劉誠光接到偵察員報告：崖口、呂各庄一帶有敵情，劉誠光立即命令部隊繞道轉移。當天夜裡，部隊行至遵化境內，分別在鐵廠西南的范庄、郭家溝、李家窩宿營。

4月3日拂曉，戰士們正在准備出發，偵察員急速趕來報告說：西南方向發現大批敵人活動！劉誠光和蘇連存簡短研究后，決定留下部分戰士警戒，其他戰士掩護政工干部轉移至村外甲山下的山溝裡隱蔽。部隊進入山溝后，劉誠光命令留下部分隊伍在山上警戒，就在此時，偵察員報告：南邊發現敵人！接著，又有偵察員報告說，其他方向也有敵人大部隊包圍了過來。劉誠光臨危不亂，立即指揮部隊搶佔高地。戰士們迅速沖上地勢較高的甲山。劉誠光隨即命令：四連連長王玉珍率部爬上東山頭，特務連指導員李兆奎率戰士們佔領西山頭，准備迎敵。

甲山是座孤立山峰，東西長七八裡。7點鐘左右，劉誠光剛剛率部在甲山上筑起臨時陣地，西、北、東三個方向的敵人就包抄了過來。陣地上，劉誠光以洪亮的聲音向戰士們進行了戰斗動員。他說：“同志們，我們決不向日寇低頭！每個人都應抱著與日寇血戰到底的決心，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們不怕流血犧牲，要有決心、有膽量、有信心，徹底消滅敵人，解放全中國。同志們，我們要視死如歸，勇敢戰斗！”劉誠光慷慨激昂的講話，讓戰士們勇氣倍增。大家緊緊握住武器，准備和敵人血戰到底。

浴血奮戰

8時左右，日偽軍開始向八路軍陣地發起進攻。敵人架起6門迫擊炮和一挺重機槍，集中火力向甲山山頭八路軍陣地轟擊、掃射。八路軍指戰員按照劉誠光“不見敵兵不開槍，敵人不打我就打”的指示，沉著應戰，故意讓敵人消耗軍火。劉誠光還拉出自己的戰馬，放到山頭，引開敵人視線。不久，敵人將機槍前移，掩護部隊向山上發起攻勢。劉誠光帶領戰士們猛烈還擊，頓時將敵人打倒了一大片。見敵人機槍位置靠前，劉誠光立即下令四連一名神槍手瞄准機槍手射擊。三槍過后，敵人兩名機槍手被擊斃。向山上仰攻的敵人沒了機槍掩護，紛紛向山下退去。

四連二排排長楊佔山見狀，請示連長能否帶領二排對逃敵進行反沖鋒，以吸引敵人主力，掩護大部隊乘機西撤。連長批准后，二排由東山坡沖下，連續甩出20多顆手榴彈，霎時爆炸聲響成一片。敵人包圍圈被打開了一個缺口。正在這時，山上指揮員突然發現遠處又開來了大批敵人援軍，於是立即派人將二排喚回。敵人得到增援后，立即再次組織沖鋒。八路軍指戰員集中火力向敵人猛打，戰斗異常激烈。整個上午敵人向山上八路軍陣地發動了4次沖鋒，均被八路軍打退。與此同時，劉誠光也組織部隊進行了3次突圍，試圖打開一條道路。但敵人此后繼續增兵，火力也逐漸增強，3次突圍均告失敗。

蘇連存見狀，和劉誠光商議后，親自率部分戰士發起第4次沖鋒，想為大部隊打開一個缺口。然而他率部沖到山下時，卻發現敵人已經在山下布置了大批部隊。戰斗中，四連連長王玉珍和部分戰士英勇犧牲。蘇連存退回山上陣地，將情況報告給劉誠光。為了減少傷亡，劉誠光立即重新部署兵力，命戰士們堅守陣地，等待天黑后再行突圍。幾個小時后，敵人見久攻不下，就從遵化、唐山等方面又調集了一批援軍，並帶來了幾門山炮。不久，敵人的炮彈便像雨點冰雹般傾瀉整個甲山陣地，不少戰士中彈犧牲。

敵人在長時間炮擊后，又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此時，山頭陣地上隻有幾十名指戰員，彈藥也所剩無幾。劉誠光率領戰士們和敵人血戰，戰士們將僅有的子彈射出后，與敵人展開白刃肉搏戰——有的戰士掄起槍托猛砸，有的搬起石塊砸，有的戰士抱著敵人撕咬，有的戰士和敵人扭成一團，摔到幾丈高的懸崖下……這樣，又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此時天色漸暗，日偽軍害怕天黑后八路軍突圍，於是集中全力以密集隊形向山頂發起猛攻。此時，劉誠光、蘇連存均身負重傷。最后關頭，劉誠光把指戰員召集起來，迅速砸碎槍支、燒掉文件，當敵人逼近時，戰士們隨著劉誠光，舉著僅有的拉了弦的手榴彈猛沖入敵群之中，與敵人同歸於盡﹔另有幾位戰士高呼口號，縱身跳下懸崖。

英名永存

敵人撤走后，當地群眾把劉誠光等200多名烈士的遺體安葬在甲山北坡下。當鄉親們上山為烈士們收殮時，看到戰士犧牲時的各種姿勢依然沒有改變，有的戰士緊緊抱住敵人大腿，有的戰士咬著鬼子的耳朵，還有的戰士緊緊攥著刺刀、瞪大雙眼……村民們用擔架把烈士們的遺體抬下山，在山下一個較開闊的空場進行了祭奠。村民們看著戰士們的遺體激動地說：“他們全是好人，為了咱們全村不受傷害，戰士們全部戰死山上，我們得對得起他們！”此次戰斗，敵人損失慘重。據當地群眾回憶，戰斗結束后，日偽軍僅尸體就運走了600多具。

敵人在甲山戰斗后，自稱“沒有一個八路漏網”。實際上，有30多名干部戰士成功突出了敵人的重圍，在當地黨組織和群眾的幫助下，養好傷，又回到了部隊，很快投入了新的戰斗。1942年6月，冀東軍分區在熱南游擊根據地瀑河川為劉誠光等烈士舉行隆重的追悼大會，軍分區司令員李運昌號召冀東軍民在青紗帳展開“復仇”戰役，為烈士報仇。當年夏，冀東軍分區勝利粉碎了敵人第4次“強化治安”。

（摘自2022年3月24日《人民政協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