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鄒路遙：肩負責任 毅然向前

在昆明第十一中學的校門口，大雨中的鄒路遙舉著一把大傘，為沒撐傘的學生擋雨。那幾天是2021年高考的日子。不少學生后來才知道，為他們打傘的這名警察，是昆明市公安局特種警察支隊五大隊黨總支書記、大隊長鄒路遙。他曾擔任雲豹突擊大隊教導員，是一名百步穿楊、沖鋒陷陣、出生入死的狙擊手。

一張“昆明特警鄒路遙”的海報照片，表現著狙擊手這個職業的神秘、自信、擔當：臉上涂著黑色、棕色、綠色的迷彩，身著粗麻布股線和樹葉覆蓋的偽裝服，舉著能遠距離精准射殺的黑色狙擊槍。然而，生活中的鄒路遙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高冷，他性格隨和，說話不疾不徐，做事認真周到。

這幾年，鄒路遙先后榮獲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模、全國“向上向善好青年”、全國最美基層民警、全國先進工作者、中國青年五四獎章。盡管榮譽很多，但他卻沒有什麼驚人之語，總是說：“我是一名普通的基層警察。”

2005年，從雲南警官學院特警班畢業的鄒路遙被選入特警雲豹突擊大隊，是班上唯一一名進入“雲豹”的學生。在學校覺得“自己還挺優秀的”，但他來到這裡后發現，無論是體能還是技能，和雲豹老隊員相比，差距都很大。每天的長跑訓練，他總是“掃尾巴”的那個，“面子上難看，心裡失落感很強”。

狙擊訓練是枯燥的，每天要在又冷又硬的訓練場趴幾小時，甚至一整天像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鄒路遙扣動扳機的右手食指長出了厚厚的繭子，到陰雨天氣時，膝、肘、腰、肩就會酸痛﹔高密度的射擊訓練使他患上了爆震性耳聾。

然而，對職業的熱愛使鄒路遙的警務技能很快提高。他具備了狙擊手所需的體力、判斷力以及快速反應、不受干擾的能力。

2008年11月29日，鄒路遙在昆明一大型超市擊斃匪徒，成功解救人質。這是雲南近30年來第一次當場擊斃匪徒的劫持人質案。在當時現場不利於狙擊實施的情況下，鄒路遙的這一槍被視為“傳奇”。

這也是鄒路遙第一次作為狙擊手，在現場擊斃犯罪嫌疑人。至今，他仍然記得當時的緊張。“雖然平時訓練也有現場情景模擬，但實戰和模擬是有區別的。”他說，一旦進入現場，就容不得想更多的事情，如果過多考慮個人得失或者壓力，就可能錯失良機。

“狙擊手最重要的是對現場情況的時機把握。能不能開槍，什麼時候開槍，全靠自己的瞬間判斷。”鄒路遙說。

2017年5月10日上午，鄒路遙和隊友剛剛結束了對逃犯的通宵搜捕，接到上級指令后，迅速前往昆明一高層酒店處置一起劫持人質事件。處置過程中，警覺性極強的犯罪嫌疑人突然開槍，打中一民警的小腿。分守在兩扇門外的鄒路遙和兩名隊員聽到槍響后，立即破門而入與犯罪嫌疑人進行正面交鋒。最終，步步逼近的犯罪嫌疑人擦著鄒路遙的肩膀倒在了地上，人質被成功解救。

后來清理發現，鄒路遙打出12發子彈，犯罪嫌疑人打出7發。同時，犯罪嫌疑人還有一發子彈打入了另一名突擊隊員的防彈背心裡。

“這是我面對持槍罪犯距離最近的一次，我離他很近，他的槍口離我同樣不遠。”鄒路遙說。

在雲豹突擊大隊的15年裡，鄒路遙參與處置的20余起重大案（事）件中，每一次都不輕鬆，有時甚至直面生死。每次處置完后，他都會思考案發中的每一個細節。他說：“我慶幸在日常訓練中沒有偷懶，慶幸趴在訓練場上枯燥地瞄准和扣動扳機，慶幸教練一遍又一遍地抗壓訓練，慶幸在比賽、演練中積累的臨戰經驗，慶幸戰友間的協同配合、信任默契。”

2012年3月的一個晚上，鄒路遙接到“時間不定，斷絕外聯”的秘密任務。當晚乘飛機到達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景洪市后，他才知道要參與的是公安部“10·5湄公河慘案”專案行動。

2011年10月5日，兩艘中國商船在湄公河金三角水域遭到劫持，13名中國船員被槍殺。專案行動是要將制造這一慘案的糯康武裝販毒犯罪集團成員抓捕歸案。

秘密輾轉在邊境的原始森林裡，鄒路遙和他的戰友們風餐露宿，斷糧時靠野果、野菜充飢。周圍村寨裡到處都是糯康的耳目，隻要有陌生人或者車經過，糯康就會知道。專案組隊員隻能小心謹慎、悄無聲息，尋找突襲糯康營地的時機，最終在80多天后，成功抓捕了糯康犯罪集團的主要成員。

這次浴血奮戰的任務，是鄒路遙從警以來最艱巨的任務。他執行任務的這段時間，也是妻子石琛最艱難的日子。沒人知道鄒路遙的去向，石琛在網上搜索新聞報道，在字裡行間猜測。她每天被焦慮、不安折磨著，晚上常常在哭泣中睡著，又在驚醒后哭泣。終於，第86天，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信息：“一切安好，勿念。”石琛知道那是鄒路遙發來的，她跑到衛生間，放聲痛哭。

很多年來，隻要提到妻子，鄒路遙總是說：“她是最偉大的。”

“我們也有父母和妻子兒女，我們也會害怕。但突擊隊員這個崗位，需要堅定的信念、無私的奉獻和職業的責任感，它不允許你害怕。”鄒路遙說，“我們勇敢，不是我們無所畏懼，而是心懷畏懼，卻仍然向前。”

剛進入突擊隊的時候，鄒路遙曾盼著有出警的機會，一展身手。但歷經槍林彈雨之后。他希望出警的機會越來越少，“當雲豹突擊大隊出動時，一定是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工作調動后，鄒路遙不再過度關注自己過去的貢獻。他本分地做著日常的巡邏防控工作。在他看來，把矛盾糾紛在微小的時候化解掉，就無形中減輕了雲豹的壓力，讓隊員們面對的危險少一些。

“隻要有需要，我隨時都可以回去。”鄒路遙說，“但我希望，最好的狀態是，無論我們練得多麼辛苦，准備得多麼充分，最后都用不著我們。”（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張文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