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朋
2022年05月07日08:01 來源:學習時報
李大釗,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先驅者,不僅撰寫了大量關於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性研究性文章,還寫了許多生動活潑的雜文、散文、隨感等,更留下了多首感懷時事、雋永深厚的詩歌,意境雄渾,耐人尋味。這些詩寫於1908年李大釗求學天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至1919年五四運動風起雲涌之時,反映了國家的滄桑沉淪,記錄了他的行跡感慨。這些詩中,寫於新文化運動以前的是舊體詩,有五言、七言,有律詩、絕句,顯示了李大釗古文功底的深厚﹔寫於新文化運動以后的多是新詩,白話有韻、形式自由,是李大釗對新文化創造的率先垂范。不論形式上的新與舊,李大釗的詩在主題上始終貫穿著深沉的家國情懷,表達了他匡時救國的雄偉精神。
家國十年多隱恨
1907年,18歲的李大釗從河北永平府中學堂考入天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學習政治經濟。時值晚清末年,國家殘破、民生疾苦,李大釗目睹當局的腐敗無能,將拯救國家奉為義不容辭的責任。他把自己的住所取名為“筑聲劍影樓”。“筑聲”出於春秋時代荊軻、高漸離刺秦王的典故,李大釗以此表達他諷鄙當局、崇尚狹義、以身報國的強烈願望。入學后第二年,李大釗寫下《登樓雜感》二首,這可能是我們所能見到的李大釗最早的詩篇。其二首:“感慨韶華似水流,湖山對我不勝愁。驚聞北塞馳胡馬,空著南冠泣楚囚。家國十年多隱恨,英雄千載幾荒邱。海天寥落閑雲去,淚洒西風獨依樓。”北塞馳胡馬,意指帝國主義對我國的入侵﹔南冠泣楚囚,指被壓迫民眾為家國危亡而哭泣。李大釗用這樣的詩句表達對國家危難的悲憤、有志未伸的遺憾。
1911年,李大釗好友蔣衛平因反抗帝國主義入侵,在黑龍江邊被殺害,李大釗寫下悼亡詩《哭蔣衛平》二首,其中寫道:“國殤滿地都堪哭,淚眼乾坤涕未收。半世英靈沉漠北,經年骸骨冷江頭。”他是在哀傷蔣衛平的犧牲,更懷有對國家落后任人欺凌的深深義憤:國殤滿地,正是當國者之責﹔英靈沉漠北,就因主政者無能。李大釗繼而寫道:“千載胥靈應有恨,不教胡馬渡江來。”假使伍子胥地下有知,看到后世子孫任人宰割也應是恨不爭氣、怒從中來吧。
1913年,李大釗憑吊圓明園故址,滿目瘡痍令他感慨萬千,寫下“圓明兩度昆明劫,鶴化千年未忍歸”“殘碑沒盡宮人老,空向蒿萊撥劫灰”等沉郁悲傷的詩句。從圓明園來到頤和園,看到往日統治者壓榨人民建造的園林,李大釗寫下《詠玉泉》一首,“殿閣嵯峨接帝京,阿房當日苦經營。隻今猶聽宮牆水,耗盡民膏是此聲!”這些慷慨悲涼的詩句,無不展現了李大釗憂國憂民與圖強求變的沉思與吶喊。
相期吾少年,匡時宜努力
1913年,李大釗在友人資助下赴日本求學,次年考入早稻田大學學習政治。這期間,他同幾位中國留學生組織了經濟學會,讀了很多書,更多接觸了社會主義思潮,開始研究關於馬克思主義的著作。他的愛國思想也進一步發展,發起組織了神州學會,秘密進行反對袁世凱的活動。這一時期,李大釗的詩不再僅僅是憂憤時弊、揭露腐敗,而是抒發再造神州、創建理想之中華的壯志,蘊含了激越浩蕩的英雄氣概。
1915年底,袁世凱稱帝,蔡鍔在雲南組織義軍進行討伐。李大釗在日本積極支持雲南義軍,為其籌措軍餉。1916年1月,為了聯系國內的反袁事務,李大釗從日本回國短暫小住,在歸國途中,他寫下一首《太平洋舟中詠感》的五言賦體長詩。詩的前半部分是對袁世凱“一夫終竊國”的聲討和對“義聲起雲南,鼓鼙動河北”的歡欣,詩的后半部分則用比興手法抒發胸臆,表達他要扭轉乾坤的豪邁志向:“鵬鳥將圖南,扶搖始張翼﹔一翔直沖天,彼何畏荊棘。相期吾少年,匡時宜努力。男兒尚雄飛,機失不可得。”時不我待、男兒雄飛的鏗鏘詩句,將李大釗匡時救國的信念抒發得飽滿而又明朗。
1916年春,李大釗在江戶送友人歸國,臨別之際,李大釗與其“相約再造神州”,並懷著戰風斗雨、跋涉泥濘的心情賦絕句一首,“壯別天涯未許愁,盡將離恨付東流。何當痛飲黃龍府,高筑神州風雨樓。”將離別的愁緒化為前進的豪情,與腐朽勢力斗爭到底,直到創建出理想之中華,這就是李大釗的期許與志向。不久,李大釗再次送別友人,他以詩相贈:“逢君已恨晚,此別又如何?大陸龍蛇起,江南風雨多。斯民正憔悴,吾輩尚蹉跎。故國一回首,誰堪返太和!”就在此詩寫后不久,李大釗未等卒業,於1916年5月左右離日回國,投入到改造中華的磅礡奮斗中。
因為你擁護真理,所以真理擁護你
李大釗回國后,新文化運動蓬勃而起,他參加了這一運動,並成為其中的旗幟性人物。新文化運動如同風雷一般響徹中國大地,李大釗歡欣鼓舞,他的詩也體現出從未有過的清新與歡愉。
1919年夏天,李大釗登臨河北昌黎五峰山,寫下了三首白話文新詩《山中即景》。第一首:“是自然的美,是美的自然﹔絕無人跡處,空山響流泉。”這是對山河無恙、靜謐安好的欣慰嗎?第二首:“雲在青山外,人在白雲內﹔雲飛人自還,尚有青山在。”這是對風雲變幻依然自由獨立的贊美嗎?第三首:“一年一度果樹紅,一年一度果花落﹔借問今朝摘果人,憶否春雨梨花白?”這是為歲月輪轉、生命新生抒懷嗎?三首白話詩即景寫情,語言平淡自然,卻透露出無限的生機與希望。這正是李大釗對未來信心滿懷的真實寫照。
新文化運動期間,十月革命爆發,李大釗興奮地寫道:“人道的警鐘響了!自由的曙光現了!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他以無限熱情迎接了人類新紀元的曙光,成為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先驅。
1919年,李大釗發表《歡迎陳獨秀出獄》一詩,詩中寫道:“你今出獄了,我們很歡喜!他們的強權和威力,終竟戰不勝真理。什麼監獄什麼死,都不能屈服了你﹔因為你擁護真理,所以真理擁護你”,堅定表達了對馬克思主義真理的矢志信念。詩中還寫道:“你今出獄了,我們很歡喜!相別才有幾十日,這裡有了許多更易……我們現在有了很多的化身,同時奮起:好像花草的種子,被風吹散在遍地”,熱烈描繪了五四運動以后全國革命形勢的迅速發展。在此之后,李大釗以全部身心投入革命活動中,直至壯烈犧牲。
李大釗是革命家,也是思想家,是戰士,也是詩人,他用一生譜就了一首最為壯麗燦爛的光輝詩篇。正如魯迅先生贊頌的,“他的遺文卻將永住,因為這是先驅者的遺產,革命史上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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