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北講台 守護花開

王忠雷在給學生輔導功課。 　　新華社記者 孫曉宇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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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畢業后，80后教師王忠雷選擇到黑龍江漠河市北紅村村級教學點任教。12年來，他最多同時教4門課程，沒讓失學輟學情況發生。在中國最北的講台上，他努力提高課堂質量，開闊孩子們的視野。他說，看著孩子們通過知識改變命運，是一輩子的幸福。

　　山路蜿蜒，林海蒼茫，從黑龍江漠河市驅車一路向北，終於來到了位於中國最北端的小學——北極鎮北紅村希望小學。這裡每年冰封期達7個月，最低氣溫達零下50攝氏度，而80后教師王忠雷已在這裡堅守了12個年頭。

　　王忠雷曾獲“中國青年五四獎章”“全國優秀教師”“黑龍江省勞動模范”等榮譽，12年來，他最多同時教4門課程，培養了35名學生，沒讓失學輟學情況在這個教學點發生。

　　“孩子們需要我，得干好了才能走”

　　2009年，大學剛畢業的王忠雷有不少就業選擇：輪滑俱樂部、包吃管住的中專學校、北紅村村級教學點。王忠雷選擇到北紅村村級教學點當特崗教師。

　　在林場長大的王忠雷從小沒少吃苦，更不怕吃苦。2009年12月的一個下午，他坐上了去往北紅村的皮卡車。從北極鎮到北紅村，車在砂石路上開了7個多小時，“一會兒下去推車，一會兒拿鍬鏟路，沒到地方呢，心裡就有些忐忑了。”王忠雷說。

　　到學校時天色已晚。等迎接的同事離開后，王忠雷關上門，想給母親撥電話，卻沒信號。“啪嗒”一聲，當晚供電結束，屋內一片漆黑，屋外大雪封山。王忠雷心想，這地方沒法待。

　　第二天一早，腫著眼睛的王忠雷瞧見一個小女孩趴在窗戶上向裡張望，大大的眼睛，紅扑扑的臉蛋。“你是新來的王老師嗎？”一開門，隻見4個孩子提著熱騰騰的饅頭和一袋蔬菜，“老師，我爸媽喊你來家裡吃飯！”話一說完，孩子們便一溜煙似地跑開了。

　　王忠雷回憶，鄉親們排著隊拉自己“回家吃飯”。“王老師在我們村能待多久？”“會燒爐子嗎？”村民們質朴又熱情。

　　大約一周后，王忠雷終於和父母通上了電話，“別太苦了自己，不行咱就回來吧！”父母很心疼。“我決定了，孩子們需要我，得干好了才能走，不能半途而廢。”王忠雷堅定地說。

　　“我先學好，這是教好的基礎”

　　下定決心后，王忠雷開始適應新的崗位和生活。他買來充電台燈，斷電后也能備課。

　　“課堂上我是老師，課堂外孩子們是我的老師。”王忠雷在操場上用鐵桶做了簡易的爐子，卻被生火難倒了，逗得孩子們咯咯笑。王忠雷回憶：“孩子紛紛跑回家，取來干枯的樺樹皮，喊來父母，大伙兒手把手教我點爐子，燒火做飯。”

　　最北的三尺講台上，王忠雷一直在努力帶來改變：增設品德、社會、書法等課程﹔變多年級“復式教學”為分年級教學﹔延長放學時間，方便農忙時期家長接送﹔用土豆和飲料瓶自制模型教具輔助教學……

　　體育專業出身的王忠雷，還同時負責兩個年級的語文、數學教學。他利用每天3小時的供電時間，觀看名師教學視頻，停電后又搬出一摞厚厚的練習冊，在台燈下演算、比對，“我先學好，這是教好的基礎。”隻要時間允許，王忠雷不放過任何培訓、觀摩的機會。時間控制、語氣語速、啟發式提問……一年下來，王忠雷攢下一整本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

　　王忠雷覺得，老師要主動去適應學生，守護孩子們的內心世界。不少學生的父母在外打工，王忠雷一提，孩子們就掉眼淚。很快，他買來無線網卡插在舊電腦上，借助當時不太穩定的無線網絡，讓孩子們和父母視頻連線。

　　“老師，你多給我們講些故事吧。”感到孩子們對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王忠雷收拾出一間老屋，用捐來的書建起了圖書室。吃過晚飯的同學們習慣“返校”，圍坐在操場旁邊，王老師“小劇場”開始了：古典文學故事、青年勵志故事、優秀科學家傳記……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3年的服務期結束后，王忠雷選擇留下，“我和孩子們的感情太深了。”

　　“看著孩子們通過知識改變命運，是一輩子的幸福”

　　王忠雷記得，有一年，當時還是女友的於晶和母親第一次陪他返村，正趕上開學前一日的大雪，在距北紅村20多公裡的地方，客車被冰坡擋住，下車幾番攔車問路，沒有司機願意再往北走。

　　“決不能讓孩子們等。”王忠雷決定邊步行邊攔車。行李分給母親和女友，自己用粗樹枝做扁擔，挑起百斤重的兩箱書，深一腳淺一腳，摸黑走了3個多小時，直到遇見一處森林管護站，三人才搭上拖拉機。

　　2012年，北紅村通了電。感受到王忠雷的堅持，學音樂專業的妻子於晶也來到北紅村，她帶來了電鋼琴，也帶來了歌聲和舞蹈。第一節音樂課后，孩子們圍住於老師問個不停，不肯下課。

　　那之后，學校的兒童節有了文藝匯演。2013年，夫妻倆決定讓孩子們走出大山，參加漠河市的藝術節。“孩子們第一次走出北紅村參加比賽，不能有遺憾。”當時已經懷孕的於晶喊著節拍，周一到周五午休練，周六周日全天練，“孩子們很懂事，見到我就來扶。”比賽當天，看著孩子們在舞台上神採奕奕的樣子，不少家長們拍著手，笑眼中泛起了淚花。那次比賽孩子們拿到了第二名。

　　2016年，黑龍江省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向王忠雷所在的學校授予“北紅村希望小學”校牌。現在，走進這所小學，圖書室、微機室、多媒體教室，一應俱全。

　　“去年，我帶出的8個孩子中有5個考上了重點高中。”王忠雷說，這是他最開心的事，“看著孩子們通過知識改變命運，是一輩子的幸福。”

　　《 人民日報 》（ 2021年12月28日 1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