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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平在梁家河從來沒有放棄讀書和思考”(下)

——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

2021年09月30日15:44    來源:學習時報

採訪對象:戴明,1952年生。北京市海澱區西頤中學學生,1969年1月與習近平一起到延川縣梁家河大隊插隊,住同一孔窯洞。1970年招工離開梁家河,曾做過教師、科技副縣長,西安地質學院產業處處長,在長安大學公安處副處長(正處)任上退休。

採 訪 組:本報記者 邱 然 黃 珊 陳 思 等

採訪日期:2016年6月6日

採訪地點:中央黨校電視台演播室

 

採訪組:知識青年下鄉以后的主要任務就是和社員一起勞動,對於當年的辛苦勞動,您還有哪些記憶?

戴明:我們之前在北京上學的時候,學校一般都有學農課程,雖然強度沒那麼大,但是基本農具我們都認識,大部分也都會用。但到了陝北農村,他們有些獨特的農具,我們北京的孩子就沒見過。像一般平原地區的農村,翻地和刨土,用的都是鎬。陝北因為經常開墾山坡地,有一種“老”,比普通頭要寬很多。勞動力越強的人,用的頭口越寬,受力面積越大,翻出的土越多,但是所耗費的力氣也就越大。

陝北的扁擔,跟我們以前見過的也不一樣。陝北的木材很少,扁擔這種必需的農具一旦折斷了,就損失了一根好木頭。於是,老鄉往往就會在扁擔中間增加一根木頭,起到加固的作用。這樣的扁擔就更沉。

陝北還有一種脫粒的連枷,這種農具其他地方也有,但我們在北京學農的時候沒有接觸過。使用的時候,人把連枷悠起來,借著慣性打糧食,這樣糧食和外皮就分離開了。在這裡,婆姨用它來打麥子比較多。她們打麥子時,排成隊,動作一致,一排連枷同時打下來,非常整齊,打谷場上塵土飛揚,熱火朝天。我們這些知青就感嘆,怎麼沒有一個舞蹈藝術家來表現這個勞動場景呢?等我們和別人一起排隊打谷的時候,才知道這個活兒實際上非常辛苦。我們要努力跟別人保持一致,否則就把一隊人的速度給拖慢了。

從適應農具到逐漸加大勞動強度,干農活確實算是一個挺難過的“關”。對於我們這些十七八歲的大孩子來說,尚且不容易,對十五六歲的近平,更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一開始,我們都是費盡了力氣,活兒仍干不好,但是社員們卻能做得又快又好。因為他們對這些勞動已經非常熟悉了。

盡管我們干活不行,但這裡的老鄉很淳朴,對我們這些城裡的娃娃都很好。我們中午在地頭吃飯,送來的飯,幾口就吃光了。老鄉很關心我們,就問:“吃飽了嗎?”我們知青就說:“差不多吧!”老鄉就拿出紅薯干來分給我們,說:“沒吃飽就再墊吧墊吧。”我們確實沒吃飽,接過來就吃,一邊吃一邊問:“我們吃了你的,你怎麼辦?”老鄉就說:“狗吃了!狗吃了!”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啥意思,有的知青就開玩笑說:“那是罵你們呢,說你們是狗!”后來我們才知道,梁家河方言中“狗”和“夠”的發音非常接近,老鄉其實是說自己“夠吃了”。我們知青就和老鄉們一起哄堂大笑。

打壩中間休息的時候,農村的青壯勞力就和我們知青摔跤。近平也經常摔跤,他跟村裡很多年輕人都摔過跤。我們北京青年個頭大,身體上佔優勢,而農村青年力氣大,經驗豐富,所以我們之間互有勝負。那段時間,通過一起勞動,一起玩耍,我們相處得非常融洽。

老鄉們知道我們不會干農活,但隻要努力干活,他們都非常鼓勵。勞動的時候,隻要你能努力跟上他們的節奏,他們就會說:“好后生!今天到我家吃飯去!”有一天,我干得不錯,“會兒”的父親就跟我說:“戴明,今天到我家吃飯去!”

採訪組:您能講一些生活細節和有趣的事情嗎?

戴明:我們剛到梁家河的時候,就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鬧洞房。

我們在張太平家住了不久,他就娶媳婦了。他家裡辦喜事,村裡人都來祝賀。當時因為生活貧困,婚禮也沒有現在這麼熱鬧。村裡人到張太平家吃完、喝完、祝賀完就都走了。

我們以為熱鬧就這樣過去了呢,結果村裡的一個叫“石頭”的小伙子到我們窯洞來,跟我們說:“晚上還要鬧洞房咧!”

我們就問:“咋鬧洞房啊?”

石頭說:“晚上要到他們新房去‘聽房’,聽他們夫妻倆說什麼悄悄話。他們被攪得煩了,就要給聽房的人好吃的,就這樣鬧。”

我們當時合計著,晚上要是不困,我們也去鬧一鬧洞房,要是睡著了也就算了。結果,到了晚上,村裡人都來鬧洞房了,他們在太平的窯洞外面摳窗戶紙,“呲啦”一下,把窗戶紙摳一個大洞,太平就在窯洞裡面喊:“誰呀!誰呀!”外面的人們就嘻嘻哈哈地笑,起哄。我們就住在旁邊窯洞,這些鬧洞房的吵得我們睡不著。楊京生就慫恿我們說:“你們也去鬧洞房吧!給東西吃呢!”我們半夜正好肚子餓,一想起有吃的,就有點興奮了,說:“那得去試試。”結果我們出了自己的窯洞,到隔壁一看,張太平那個窯洞的窗戶紙全都是大窟窿小眼,都快撕完了。張太平沒辦法,翻出一個蚊帳來擋住窗戶。窯洞裡面黑乎乎的,連個煤油燈都沒有。我們在窯洞外面跟著起了一會兒哄,也沒要到吃的,就算是鬧過洞房了。

還有一件事,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我們剛到梁家河的時候,生產隊跟我們商量:你們對干農活畢竟不熟練,但是無論干得怎麼樣,隻要努力干了,不看結果,每個人都給你們8分。

當時,村裡的婆姨平均給8.5分,我們比婆姨都低,就不服氣,去找隊長據理力爭:“畢竟我們都是大小伙子,技術雖然不行,但力氣還是有的,比婆姨都低0.5分,實在沒法接受!”隊長很好說話,就說:“那好,你們也是8.5分。”

但我們每天實際拿到手的,還只是6.5分。不過,這就不能怪隊長了,隻能怪我們自己懶。每天的8.5分裡面,早工佔了2分。但早工的時間實在太早了,每天凌晨四點就要上工,那個時候我們都起不來炕。

但我們還是想掙這兩個工分,隊長就說:“你們又不出早工,這兩個工分咋能給你們嘛?”

我就說:“你又不叫我們,以后早上你叫我們去上工,我們要掙工分。”

隊長說:“那好,明天就叫你們。”我們在北京上學時,即使家住得遠,早上也就是六點半起床,住得近的,七點起床,基本上睡眠都夠。這一下四點鐘起床,我們實在適應不了。當時是冬天,本來就睡不醒,四點多鐘,天還是黑的,天上星星月亮還都有呢。

採訪組:隊長來叫你們上早工了嗎?后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戴明:第二天早上,隊長就來叫我們了,他和我們窯洞隔著一條河溝,要是繞過河溝走過來,路很遠,要很長時間。於是,就站河溝對岸朝我們窯洞喊:

“京生兒——喔——”

“戴明兒——喔——”陝北的這種地貌,黃土高原,經流水沖擊,河溝縱橫交錯,所以人們經常隔著一段距離喊話。喊話的時候,鄉親們會帶兒化音,會用高音,又會拉長音,所以顯得嗓音很嘹亮。陝北的信天游,大概就是脫胎於此。而且,他們在長音后面還會加上一聲“喔——”,就更有穿透力了。

但是,隊長喊了一陣子,我們的窯洞裡沒有反應。當時我們睡得都正香呢。隔了一小會兒,隊長又喊:

“近平兒——喔——”

“燕生兒——喔——”喊完了,隊長站在那兒愣了一會兒,我們窯洞裡還是沒反應。隊長又喊:

“家寧兒——喔——”

“平生兒——喔——”“……”

隊長憋足了勁,把我們六個人的名字挨個兒喊了一遍,聲音非常嘹亮,穿透力很強,我正在做夢呢,就被喊醒了。

我睜開眼睛,一片漆黑,我說:“哎呀,什麼動靜?”近平也醒了,他說:“好像是隊長喊。”我說:“這是叫咱們起床呢?”王燕生說:“幾點了?”

楊京生說:“三點多。”我說:“睡睡睡!不理他!”

我們就繼續躺下睡了,隊長還在溝對岸扯著嗓子輪流喊我們的名字,我們就用棉被繼續蒙頭大睡。

等白天上工的時候,我們見到了隊長,隊長一臉鐵青。我就故意說:“哎!隊長,你怎麼不喊我們?早工誤下了吧!”

隊長用沙啞的嗓音氣憤地說:“還說沒喊你們?我都快喊岔氣了。”

這位隊長對我們知青非常好,帶我們勞動,教我們生產技術,也對我們的生活非常關心,可惜他早已經去世了。后來,我們這幾位知青互相聯系,回憶起這件事,在哈哈大笑的同時,也感慨當年我們的少不更事,以及梁家河的鄉親們對我們這些北京娃娃的誠懇和寬厚。

還有一次,我們從住的地方上山,翻一個大梁,再下一個溝,到了依洛河村。這個村的知青有十幾個,因為男女比例差不多,就成兩個隊。一個隊全都是女生,都是學校合唱隊的﹔另一個隊都是男生,都不會唱歌。每天晚上,依洛河的女生就唱歌,唱得很好聽,住在對面的男生就不服,就和他們對唱。可是這些男生什麼歌都不會唱,就會唱《兩隻老虎》——“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無論那些女生唱什麼,他們都用這首歌應對。那些女生平時遇到他們,就開玩笑損他們說:“你們這些土包子!不會唱歌,就會唱《兩隻老虎》。以后不要跟我們對歌了!”

那天,我們六個全體出動,就去支援這些男知青了。近平平時不怎麼唱歌,但是那天也和我們一起唱,他嗓門也挺大。我們上來就唱了一首《山楂樹》,把對面的女生給震住了。她們奇怪,這些男生怎麼突然變厲害了?於是,她們就拿出真功夫,唱了一首二重唱,非常好聽。這一下,又把我們蓋過去了。我說:“別慌,我帶著《外國民歌200首》呢!”我把那本書就交給依洛河的男生了,我說:“你們學習一下吧!你們識譜嗎?”他們說:“哎呀,這個可是寶貝!我們識譜!識譜!”這本書,我們經常翻,所以那裡面有幾首歌我們非常熟。就這樣,我們那天晚上連續唱了《燈光》《紅河谷》《小路》《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們甩開大粗嗓子“吼歌”,但是基本上也不跑調。就這樣,一直唱到對面的女生沒動靜了,也不知她們是驚呆了還是睡著了。

採訪組:下面請您具體談談對當年的習近平有什麼印象?

戴明:當時插隊的時候,近平這個人比較沉穩,抗壓能力比較強。這個抗壓,指的可不僅是生活上、體力上的壓力,更是心理上所要經受的巨大壓力。

近平的父親習仲勛同志受迫害、受批斗,被下放到河南,母親當時也過著受審查的生活﹔而近平本人,成分是“黑幫子弟”,這樣一來,我們知青的兩大出路——征兵、招工,對他來說都幾乎不可能實現。所以,他要承受著比我們幾個都大得多的心理壓力,也面臨著比我們幾個大得多的困難。

我們家裡給我們寄東西、寄錢,而近平家裡因為這種情況,明顯對他的“支援”就比較少。但是,近平這個人不願意對我們說他自己的一些困難,也從來不跟我們訴苦,更不抱怨什麼,而是把這些事情都藏在心裡不說,由此可以看得出來,近平是一個多麼堅強的人,他從不向困難低頭。

近平也是一個非常有主心骨的人。他有了想法,有了思路,就一定要仔細研究,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后來,他當了梁家河的村支書,帶領大家建沼氣池,創辦鐵業社、縫紉社,我一點都不吃驚。因為,我在和他一起生活的時候,就發現他這個人有一股鑽勁,有強烈的上進心。

我們有時也去周圍幾個村的知青窯串門。那時我們閑得無聊,肚子又餓,就經常一起商議到什麼地方去蹭飯。我們說:“近平,走啊,咱們去梁家塌吃他們一頓!”但是,近平不去,他就坐在那裡看書,他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弄到吃的,給我帶回點來吧。”

近平一方面是不喜歡參與這些事情,另一方面他那段時間“痴迷”在閱讀和學習之中。他碰到喜歡看的書,就要把書看完﹔遇到不懂的事情,就要仔細研究透徹。當時,我並不覺得什麼,現在想起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同齡人都跑出去玩耍,他還能餓著肚子坐得住,能踏下心來看書、閱讀、思考,這確實需要一定的定力,需要有很強的求知欲和上進心。

採訪者:請您結合自己的經歷,談一談梁家河下鄉插隊那段時間,對你們有什麼樣的影響?

戴明:人的經歷不同,想的東西不同,對人的影響不同,最后所走的道路就會不同。近平在梁家河插隊的這七年,給他對社會、對人民的認識打下一個很好的基礎。他通過勞動,理解了貧苦勞動人民的生活窘迫狀況。那時,農民的希望和訴求,就是吃飽肚子。而農民生活的困苦,我們在北京城裡幾乎想象不到。如果沒有插隊這段經歷,我們很難看到農村的真實情況,很難認識到農民的生活現實。我在梁家河插隊是一年半的時間,而近平待了七年多時間。農村生產隊的這段生活經歷,對我一生的影響是巨大的,對近平的影響更是可想而知了。

我們知青下鄉,開始是聽毛主席的號召下去,憑著一腔朴素的階級感情,憑著對毛主席的熱愛,“聽毛主席的話”。下去之后就發現,我們必須跟這片土地和這裡的人民融合,我們真的要依靠他們。他們教我們勞動,幫助我們的生活。所以,我們如果和老鄉建立不好關系,就會生活得很艱難。因此,我們在農村插隊期間,就逐漸形成了這樣的一個意識:要依靠老鄉,要與老鄉好好相處,要盡心盡力為父老鄉親做事。否則,在農村插隊就沒有價值,我們的未來也就沒有出路。

陝北老鄉對近平也非常好。別的地方不接納他,陝北接納了他,並且對他沒有任何歧視。在近平插隊期間,當地的干部和老鄉們,一直都在幫近平擺脫這種不利局面,近平也就是在梁家河的這些年,摘掉了“黑幫子弟”的帽子,逐漸發展成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這就為他后來入黨,當村支書,被清華大學錄取,打下了非常重要的基礎。可以說,近平和陝北人民之間是一種親人一般的感情——這麼說一點兒都不過分。

在插隊期間,老鄉對我們進行無私的幫助和教育。反過來看,我們知青也給老鄉帶去很多有用的東西,我們的書本,我們的科學文化,我們給他們講的新鮮事物……這對農村面貌的改變,對鄉親們思想意識的轉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近平在當梁家河村支書短短一年多時間裡,就讓這個貧窮落后的村子面貌有了很大變化。村裡人不僅能吃飽穿暖,還可以用沼氣做飯和照明,有灌溉井,有鐵業社,有縫紉社,有代銷點,有磨坊……原來一到青黃不接時就全村出動出去乞討的貧困村庄,在近平一年多的帶領下,變得紅紅火火,一片生機。所以,近平要離開梁家河返回北京的時候,村裡人依依不舍,全村出動去送他。

在梁家河那段艱苦的日子裡,近平從來沒有放棄過讀書和思考。我和近平都看過一部書,是范文瀾先生的《中國通史簡編》。書名雖然是“簡編”,但實際是厚厚四大本。我和近平都從頭到尾認真地讀過這部書。對我而言,大概就是讀過了,了解了歷史,豐富了知識。而對於近平來說,他就會有思考、有借鑒、有批判。可以說,他的執政理念,他的思想,就是在持之以恆的讀書生活中積澱下來的。

從實踐層面說,近平在梁家河學到了很多,之后他又返回北京到清華大學深造,畢業之后依次在國務院、軍隊工作了一段時間,又主動回到基層,從縣到市到地區到省到中央……幾十年這樣腳踏實地干下來,從來沒有脫離過基層。基層群眾想什麼,渴望什麼,面臨的問題是什麼,每一個層次碰到什麼困難,需要做什麼樣的工作來改變現狀……這些工作內容比他當初在梁家河所面臨的問題要復雜得多,但本質是相同的,那就是:群眾需要什麼,群眾想要怎麼辦,干部就要帶著大家怎麼辦。近平當選黨的總書記以后,強調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根子就在他對基層群眾和基層實際情況的了解上。

經過知青歲月,再苦的日子都不覺得苦了。以后的日子稍微過得好一點,都會覺得很知足。

(責編:吳楠、馬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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