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9月26日09:50 來源:學習時報
採訪對象:王金水,1934年5月生,福建安溪人。1979年至1987年歷任廈門市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市委副書記、市政府黨組書記,1987年任廈門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黨組書記,1993年任福建省人大常委。1999年10月退休。
採 訪 組:沈凌 路也 胥晴
採訪日期:2017年6月3日
採訪地點:廈門市王金水家中
採訪組:王書記您好!習近平同志1985年來廈門工作的時候,您是市政府黨組書記。請介紹一下你們初次見面的情景。
王金水:我們這些當時在廈門工作的同志都知道,近平同志到廈門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用他自己的話說,到廈門有雙重意義:一個是他32歲的生日﹔再一個他當過農民,長期在農村工作,到廈門任職是他第一次從農村到沿海城市工作,又是參與經濟特區建設,所以記憶猶新。我記得他在一篇短文裡是這樣說的:“到廈門這個經歷,對我人生的經歷來說,是一種補充,是一種充實,對后來的工作,起了很重要的、基礎性的作用。”我認為,他對自己在廈門這一段工作的評價是恰如其分的,也看得出他對廈門的感情是很深的。
那時候,我是廈門市政府黨組書記,第一次見到近平同志,是他來參加黨組會議。當時他分管農業,后來還分管內聯(經濟協作)企業。
採訪組:習近平同志在廈門期間是怎樣參與特區建設的?有哪些給您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
王金水:當時我50多歲,近平同志30出頭,他在廈門的時間雖然不長,隻有3年多一點,但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讓我感到這個年輕的副市長與眾不同。舉幾個具體例子。
1987年,我到市人大工作以后,還兼任市委副書記,組織部也還由我分管,經常宣布政府干部任命。市裡任命新的重要領導干部,我都要跟他們談一次話。我的習慣是這樣:任命哪個口的干部,就請分管的市領導一起來談話。近平同志分管農業口,所以任命農業口的干部,談話時我就把他一起找來。后來他當常務副市長了,計委、財政等很多部門的干部都是他的部下。任命這些干部,我都把他找來,跟我一起談。談話時往往是我主講,講完后也請他講一講。當時他給我印象最深的有兩句話。第一句是:“要發財就不要來當干部,要當干部就不要想發財。天底下好事你都要,上天不會同意的。”后來他到省裡當領導,作報告時還講過這句話,說明這是他一以貫之的思想。第二句是:“我們一切工作,都要落實到基層。我們一切工作,基層最重要。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基層是第一線,也是前線,也是火線。”后來他當了省委領導,到廈門視察時還講到基層是第一線,是前線,說明這也是他一以貫之的思想。
還有一件事,讓我感到近平同志有一顆火熱的心。有一次,他到辦公室找我,說他最近走訪了幾個生產隊,在離金門最近、最前沿的何厝村,看到民警抓了一個犯罪分子,民警騎著自行車,犯罪分子戴著手銬坐在后面。近平同志說:“派出所連一部摩托車都沒有,有時候追逃犯,逃犯騎摩托車,我們的民警卻騎腳踏車,這多危險啊。”他就問我,能不能給每個派出所配一部摩托車。聽到這個情況,我把財政局長請來,讓他計算一下,廈門有多少派出所,財政上夠不夠給每個派出所配一部摩托車。第二天,財政局長來找我,說拿不出這筆錢。當時廈門剛辦特區,是“吃飯財政”,有時候發工資都有困難,給每個派出所配一部摩托車,談何容易。我就說,近平同志講的這個事情,是個大事,一定要解決,不一定一步到位,可以分兩三步走。半個多月以后,第一批最前沿的地方先配上了摩托車。
這個事,讓我思考了好久。當時我是常務副市長,他是分管農業的副市長,公安政法不歸他分管,他反映的這個問題,應該由分管政法的同志來考慮解決。而且按理講,派出所是不能直接向市政府打報告的,要先向公安分局打報告,公安分局向市公安局提交申請,市公安局再向市政府匯報。財政局每個月都是集中在一兩次會議上討論基層撥款問題,所以這個事情如果按照慣例來做,沒有半年是肯定下不來的。而且,如果是別人,考慮到不是自己分管的工作,也許不會說得這麼直接。派出所所長給他反映這麼嚴重的問題,他如果想應付了事,隻要說一句話“這個事我支持,你們打報告吧”,也就沒他的事了嘛!但他就能為了這麼一個不是自己分管的、完全可以“應付了事”的事情直接找到我,希望幫助他們解決。我感到他身上有一種很強的責任感,隻要是廈門的工作,隻要是對工作有益的事,他都盡力去做。
第三件事是近平同志接替我任常務副市長后,做了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主持制定了廈門市第一個發展戰略——《1985年—2000年廈門經濟社會發展戰略》。1984年,鄧小平同志對廈門作了兩個很重要的決定,一個是把特區擴大到全島,第二個是可以享受某些自由港政策。但是,國家隻給政策,沒給錢。這條路該怎麼走?怎麼發展建設?這需要廈門自己來探索。當時近平同志為了制定好這個發展戰略,花了很多精力,邀請中顧委委員、經濟學家於光遠,中國社科院副院長劉國光等100多位專家來廈門調研、論証。同時組織300多人,列出20多個專題,做專題研究。最后制定的發展戰略,好多專家都很欣賞。於光遠對這個發展戰略給以很高評價,他說:“廈門是第一個提到生態問題的﹔把廈門作為貫徹‘一國兩制’、實施對台政策的試驗區,‘兩門對開’、‘兩馬先行’是廈門首先提出來的。逐步開展離岸資金業務,實現資金流動相對自由,也是廈門的首創。”后來,市政府還沒有討論這個戰略,近平同志就調離了廈門。他走前給我留下了一句話:“這個戰略如果市政府討論通過了,也請市人大討論研究一下。”可見,他即使調走了,也念念不忘廈門的發展。
採訪組:您剛才提到,習近平同志牽頭制定的廈門發展戰略第一個提到了生態問題,請您講講他在廈門工作期間是怎樣重視自然生態問題的?
王金水:廈門有一個連著外海的天然湖叫筼筜湖,海水可以流到城市當中來,本來是一個很漂亮的風景區。上世紀80年代,廈門搞特區建設,工業廢水都往這個湖裡排放,到了夏天臭烘烘的,蒼蠅蚊子滿天飛,住在周圍的老百姓叫苦連天。當時我已經到市人大工作,關於這個筼筜湖怎麼治理,人大代表提出很多建議。有一次萬裡委員長到廈門視察工作,我送他到機場的時候說:“委員長您兩次到特區,廈門機場的建設也是您下決心推動的,您要經常到廈門啊!”他回答我:“好啊,你們什麼時候把筼筜湖治好了,我就來。”這是一句很重的話,說明筼筜湖的情況太糟糕了。
后來,市人大召開專門會議,通過了筼筜湖治理決議。我們制定了一整套治理方案,但要花錢——每年花1000萬來清理。20多年前的1000萬是天文數字,比現在幾個億還要多。這1000萬要不要拿、怎麼拿,市政府感到很棘手,討論的時候也有不同聲音。當時近平同志已經是常務副市長,分管財政,他很支持這項工作,最終我們幾個領導同志共同下決心,這筆錢就從近平同志手上批下來了。在人民群眾的呼聲下,人大代表提案,中央領導檢查督促,連續3年,總共投了3000萬,終於把筼筜湖治理好了。這個事情是近平同志與我們共同參與的,我們都從這件事中得到一個教訓,就是: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來發展生產。
在保護環境方面,我聽說近平同志擔任福州市委書記時,對壽山石資源的保護採取了很多措施。我們國家有十大名石,福建就有兩個:一個是福州的壽山石,一個是漳州華安的九龍壁。田黃是壽山石最優良品種之一,現在還有一畝多地沒有開採,就是近平同志在福州當市委書記時下令不准開採,才保護下來的。
採訪組:習近平同志與彭麗媛同志是在廈門登記結婚的,您能給我們介紹一下他們兩人結婚時的情況嗎?
王金水:近平同志對廈門情感很深,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跟彭麗媛同志是在廈門結的婚。當時我是市政府黨組書記,他給我和時任市委書記鄒爾均說了自己要結婚的事。他當時說:“有一個事,要跟組織報告,彭麗媛今天到廈門了,明天我們要結婚。”我說,這是個好事啊。我們大家都為他高興。第二天,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問他在哪裡舉行儀式。他說,不舉辦什麼儀式了,就在廈門賓館吃一個便餐。
當時他沒有在廈門安家,住在市委宿舍,結婚那天請我們在外面吃了頓便餐。飯后,我們說民間都鬧洞房,我們就去你們洞房喝茶吧。他很痛快地說:“來吧!”我們去了四個人,我一個,還有市政府辦公室主任林義恭、市計委副主任鄭金沐和呂拱南。他原本沒有任何准備,結果就發現茶杯不夠用。他們夫婦自己喝水有兩個茶杯,又拿出刷牙的兩個茶杯,還有兩個碗,這才湊齊了六個。彭麗媛到門口買了一大包糖果,花了5塊錢。我們還開玩笑,說我們一共四個人,你這一包糖給我們誰吃?彭麗媛說,不好意思,沒給你們准備禮物。呂拱南說,你有禮物,你唱歌就是禮物。她說:“行,我就送你們一首歌。”於是她就給我們唱了一首歌。后來有一種誤傳,說我是他們結婚的証婚人,因為我曾在一篇文章裡介紹了這個過程。其實他們結婚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就不存在証婚不証婚。
他們結婚那天正好是周六,近平同志給我講,禮拜天要帶彭麗媛去漳州的東山縣看一看。第二天,司機就開著車帶他們去了東山,住了一晚上,住宿費、來回的汽油費都是他自己掏的。在30年前,他就是這麼嚴格要求自己的。后來我在很多場合用近平同志的這個事情跟大家說:一個人要養成一個好習慣,受益終身﹔一個人如果養成一種壞習慣,受害終身。
採訪組:在您與習近平同志共事的幾年裡,他給您留下了哪些深刻印象?
王金水:我與近平同志在一起工作的那幾年,正是特區建設初期,可以說都在疲於奔命,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很少有周六周日,相互之間生活上的交往很少。但我知道,他有一種過目不忘的特殊能力。你看他訪問法國,能把法國歷史上幾個名人的著作一口氣說出來。我曾經問他:“你這種過目不忘的能力是從哪裡來的?”他告訴我,是逼出來的。他給我講,他在耿飚同志身邊當秘書的時候,不能帶筆記本,開會時耿飚同志的指示也不能記錄,隻能憑腦袋記。他經常跑到衛生間偷偷用筆記下來,然后背,背熟了再燒掉。當時也沒手機,打字機也是很原始的,一個字有幾個號碼,都是靠背。他的記憶力就是這麼磨練出來的。
那時候我們工作很忙,隻有周末偶爾能抽出一點時間。他就喜歡跑新華書店,我也喜歡,所以在書店就比較容易碰到他。后來我當市人大常委會主任的時候,每年要到省裡面開人大代表會議。而省人大開會期間,新華書店都會在會議大廳賣書。休會的時候,我經常能在賣書的地方看到他。
當時,近平同志住在圖強路,我和他是鄰居。彭麗媛來廈門的時候,早上經常去廈門賓館的食堂打飯。有一次,我去打飯的時候碰到她,就問:“近平怎麼沒有來打飯,讓你來打?”彭麗媛說,他前一天半夜一直在看書,早上就起不來了。彭麗媛跟我說:“近平一看到書就‘醉’了。”所以說,埋頭工作、埋頭讀書幾乎是他工作、生活的全部。
我還記得海南省委書記劉賜貴同志曾經給我講過一件事,他在廈門當市長的時候,到北京開全國人代會見到近平同志。近平同志問他:“你什麼時候到廈門當的市長?同安的軍營村現在怎麼樣了?”劉賜貴是非常實在的一個人,聽了他的問話很不好意思,就實話實說自己還沒有去過。回來以后,他給我講了這件事,說當時自己整個臉都紅了,沒想到近平同志當年在廈門短短3年時間,連最偏遠、最貧窮的地方都去過了,更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他對廈門基層的百姓仍然如此牽挂。
近平同志很尊敬老同志,我從市委到人大工作以后,唯獨他在有想法的時候,要麼給我打電話,要麼到我辦公室,來聽聽我的意見。后來離開廈門以后,尤其到了北京,每年都給我寄賀年卡。不是打印的,是親自用毛筆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的。到了第三年,我給他打電話,說你現在日理萬機,不能再浪費這個時間,不要再給我寄賀年卡了,我也不再給你寄了,我們互相打個電話就行了。他同意了,就沒有給我寄賀年卡。但是逢年過節,都有工作人員給我打電話,講很多祝福的話。
2010年他回到廈門,還在百忙當中把我們幾個老同志找到一起聚聚,見面第一時間伸出雙手和我們握手,對我們很熱情。他給省委書記和北京來的各部門領導、朋友介紹我時,不說我的名字、職務,而是給大家介紹“這是我的老班長”。他離開廈門30年了,不僅沒忘記我們,而且對每一個人都介紹得很詳細。我們聽了以后很感動。
我回憶的這些雖然都是生活細節,但是能看出一個人的高度和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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