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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管見:小說,你最好的朋友

阿摩司·奧茲

2016年07月19日17:00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想象一幅畫面:冬天的一個雨夜,百葉窗緊緊關閉,藍色的爐火熊熊燃燒,房間裡有一個人,獨自一人,坐在落地燈旁的椅子上讀一本小說。不是專業書,不是工具書,他在讀一本小說。

為什麼在21世紀的今天這樣的畫面依然存在?

如果放在100年前,答案會非常簡單:一個寒冷的冬夜還有什麼事情可做?的確,對於文學來說,19世紀顯然是蜜月期,或者是蜜月世紀,看樣子人人都在閱讀。可是如今,在北京,在特拉維夫,人們在冬天的夜晚可以去劇院、電影院、餐館、酒吧,可以去看朋友,也可以待在家裡,做手邊要做的事和比讀小說容易的事:報紙、電視、錄像、立體聲、互聯網、電腦游戲、電話或家庭影院。為何有勞自己去讀小說呢?

數十年來,我們一直聽到預言:小說即將死亡。當劇院被煤氣燈或電燈照亮的那一刻,人們就想,從現在開始沒人讀小說了,畢竟觀賞比閱讀有趣得多。當電影最初出現時,許多人預言小說和戲劇將會消失。后來,電視出現了,人們預言電視會導致小說、戲劇和電影的終結。現在,小說與戲劇和電影硬挺著活了下來。

繪畫吸引眼睛,音樂吸引耳朵,雕塑吸引眼睛和指尖,戲劇和電影吸引眼睛和耳朵。書籍,印刷的文字,無法在感官的豐富性上與其他藝術競爭。如果你把書給遙遠星球上的陌生人看,在他眼裡,印刷的紙頁不過是散落在雪地上的死螞蟻。

但這確實是書籍的神秘魅力。現在請你“把雪地上的死螞蟻”翻譯成景象、聲音、味道和情感。讀一本小說的時候,讀者就是演出的聯合制片人,音樂會的演奏者,作家的合著者。

閱讀一部小說就是一場表演:文本相當於一個音樂廳,而讀者相當於被邀請的音樂演奏者。文本裡提到“落日”,就要邀請讀者,提供記憶中的落日,並且主動加入到這場游戲當中。當故事講述的是初戀,就期待讀者置身於你初戀時期的游戲中,或者沉浸在自身的孤獨中。小說的讀者,比劇評人、藝術展的觀眾做的要多,是作家的合著者。

因此,在讀同一部作品時,沒有兩位共同的讀者,也不可能把同一部小說讀上兩遍。每次閱讀,讀者有所改變,作品也有所改變。初讀一部作品,你總是感興趣誰生誰死。把小說讀上第二遍第三遍時,你渴望把第一遍閱讀時的體驗重新經歷一遍,或者比你初次與之相遇時遇到了更多的東西。

當你們讀一本小說時,你是用作品中人物的生活來面對你的人生。想想名著裡的人物,堂吉訶德、安提戈涅、哈姆雷特、奧賽羅……這些人物都是凶手、瘋子,或者既是凶手,又是瘋子。為什麼我們一遍一遍去閱讀這些惡魔?為什麼我們將這些故事視為經典?因為在自我的“地牢”中,每個人身體裡都有一個堂吉訶德、有一個安提戈涅、有一個哈姆雷特、有一個奧賽羅。我們發現,在內心深處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這種發現對每個人都是一種安慰。莎士比亞、陀思妥耶夫斯基、馬爾克斯這些偉大的作家們都發現了這一點。他們把手放在了我們的肩膀上,並安慰說:不用擔心,你在這個星球上並不孤獨。

還有一些小說講述了那些遙遠的鄉村或者地區發生的故事。契訶夫給我們講述的是俄國鄉村的故事。我們讀契訶夫的小說,仿佛自己是從那裡來的一樣,瞬間這些故事變成我們自己的故事。這就是文學的魅力,一部文學作品越具有地方色彩,就越是全世界通行的。

所以,朋友們,不要等到冬季的來臨,不要等到雨水沖刷我們的百葉窗,不要忘記那椅子和落地燈。拿上一本小說,這會是一個完美的陪伴。讀這些小說,他們是關於遙遠的人群,遙遠的地方,遙遠的時期發生的故事。然后,從中學習你自己,探索你自己,從中了解你自己內心的秘密,了解你更多的自我,更加內在的自我。

小說,是你最好的朋友。

(作者為以色列知名作家,以色列本—古裡安大學希伯來文學系終身教授,本文摘編自作家在中國人民大學的演講)

《 人民日報 》( 2016年07月19日 24 版)

(責編:姜萍萍、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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