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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土高原上的知青歲月——《習近平時代》 選載

2016年04月07日15:10   來源:學習時報

原標題:黃土高原上的知青歲月

在中國的民間語境中,將親戚稱謂用於國家領導人的例子,非常少見。毛澤東去世后有時會被稱為“毛爺爺”。而起自網絡評論和草根微博,習近平在十八大之后不到一周,就有了“習大大”這個稱呼。

“大大”之稱來自陝西省,在這個中華民族始祖發祥之地,它用來稱呼父親的兄弟。習近平老家在陝西省中部,他本人又曾在陝西省北部的黃土高原拋洒青春。

這片世界上黃土覆蓋面積最大的高原位於中國腹地,深厚的黃土層,在陝北區域可厚達150∼180米。這裡氣候干旱,植被稀疏,生態脆弱,流水侵蝕之下,地表破碎,年均向黃河瀉下十多億噸的泥沙。

從15歲到22歲,溝壑縱橫、山梁如刀削斧劈的黃土高原,見証了習近平的成人禮。

2015年2月13日,距離農歷新年還有5天,習近平帶著夫人彭麗媛重回陝西省延安市延川縣梁家河村,他特意用當地方言向鄉親們介紹:“這是我的婆姨(即妻子)。”

“近平回來了”——當地鄉親習慣這樣稱呼他。習近平自己掏錢給全村置辦了年貨,有餃子粉、大米、食用油,還有春聯、年畫,還在當年的入黨介紹人、老支書家吃了一頓陝北農家飯。

新華社通稿標題是《黃土地的兒子回家了》——22年前,正在福建工作的習近平也曾回到這裡,后來他撰文詳述青春歲月,題目就是《我是黃土地的兒子》。

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洋翻動﹔

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一聲雄偉的汽笛長鳴。

北京車站高大的建筑,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

我雙眼吃驚地望著窗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詩人食指的詩句,描述的正是1968年末至1969年初北京知識青年啟程下鄉的情景。15歲的習近平,就在其中一列開往陝北的火車上。

“文化大革命”中由毛澤東號召的“上山下鄉運動”,讓本應在學校中接受教育的近1700萬城市青年走向偏遠鄉村,十分之一的城市人口因此遷移,幾乎所有城市居民家庭都被波及。

1968年至1969年的大規模下鄉,目的之一是為了結束失控的紅衛兵運動,同時緩解城市就業壓力。但這些連中學課程都滿目空白的“知識青年”,卻錯失了受教育的機會。

不過,在1969年1月這個隆冬,對於15歲的習近平來說,離開他的出生地北京,卻像是一次“勝利大逃亡”。

他在回憶文章中寫道,“文化大革命”中被抄家后,他跟隨母親住在中央黨校,“因我有一股倔勁,不甘受欺負,得罪了造反派”,被作為“黑幫”家屬揪了出來。“他們說,槍斃夠一百次了!我想一百次跟一次沒什麼區別,都一百次了還怕什麼?”

念《毛主席語錄》,天天熬夜,被送到派出所門口又被拉回去,甚至要被送去少管所,但當時少管所床位滿了,要排一個月才能進去。

恰在此時,1968年12月,毛澤東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習近平馬上報名,他選擇了父親當年所在的根據地陝北。“他們一看,是到延安去,基本上屬於流放,就讓去了。”

2004年接受延安電視台“我是延安人”欄目專訪時,習近平說,在北京火車站,知青專列上下哭聲一片,隻有他在笑,因為如果留在北京,有命沒命都不知道。

15歲的北京少年住進了陝北土窯洞

坐一天一夜的火車,再換乘大卡車,最后步行10裡山路,習近平到達梁家河,住進了土窯洞。他隨身帶了滿滿一箱子書,同來的15名知青中,他的行李最重。

和習近平同時到達延安地區的是26800多名北京知青,他們被分配到12個縣的2667個生產隊。為了管理北京知青,北京市后來還派出了1200名插隊干部。而四五年后,超過98%的北京知青都通過招工、招干、參軍、考學離開了這裡。

在2009年紀念上山下鄉運動40周年時,《延安日報》刊登了一位地方干部的回憶文章,特別提到了北京知青中的一些佼佼者,其中排在前列的就有習近平。文章說,當地老鄉對習近平特別關愛,先是推薦他做赤腳醫生、記工員、農技員,又推選他出席延安地區第二屆青年建設社會主義積極分子代表大會,受到表彰獎勵。

但事實上,初到鄉村的北京少年習近平心中茫然。

梁家河並沒有河,隻有一條溝渠,雨季時流淌著泥水。溝渠兩側是陡峭的山坡,土窯洞就依著山坡順勢挖出,200多名鄉民世代居住於此。

習近平回憶說,在陌生環境中,周圍又是不信任的目光,最初感到十分孤獨。

父親習仲勛曾給他講團結的道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給人方便,自己方便”。但習近平說,上山下鄉之初,他因為“沒有長期觀念”、忽視了團結他人而有挫折和教訓。“別人下去天天上山干活,我卻很隨意,老百姓對我印象不好。”

他曾在2004年面對延安電視台的專訪中回憶,當時人們對他議論最多的一件事是拿面包喂狗——清理書包的時候,發現剩下半個面包,已經變質,就隨手喂了狗。“老百姓看到了,問那是什麼東西,我說那是面包,他們吃都沒吃過,見都沒見過,那麼一傳十、十傳百,就傳的整個延川縣都知道了。”

他還說,當地的勞動強度令他感到震撼。爬到山上,“跟爬北京的香山鬼見愁差不多”,已經氣喘吁吁了,還要干活。

除了吃飯,中間隻能休息一次,就是抽一袋煙,“我們抽煙就是這麼學會的,老想去偷懶”。

他曾在三個月后回到北京,又被送到從前的太行山根據地。在那裡,他的姨姨、姨父以自己革命生涯的經驗告誡他,要找機會往群眾裡鑽,往老鄉那裡跑,“你現在不靠群眾靠誰?”

而當時在城市,經常要清理“倒流”人口。習近平曾撰文回憶說,他和其他被清理的人一起,被關進派出所,一關就是四五個月,還要干重體力活,“海澱一帶的下水管,都是我們埋的”。

習仲勛的家鄉陝西富平縣的親屬也記得,大約在1969年冬天,因為在陝北吃玉米糝子吃不飽,腹中飢餓而衣衫單薄的習近平回過富平,親戚給他做了一套棉衣,他很快又回了延安。

他融入成就了父輩的土地

城市既不可留,而回到梁家河,幾乎又臨絕境——最初同來的知識青年大都是軍隊干部子弟,半年后大部分都當兵走了。后來的近兩年時間裡,隻有習近平一人堅守。

這時,16歲的習近平開始真正融入這片養育並成就了父輩的土地,和農民不分彼此,自覺接受艱苦生活的磨礪,並從中品味出充實和快樂。

他曾數次回憶插隊生活中跨過的“五大關”:

一是跳蚤關。梁家河的夏天,幾乎是躺在跳蚤堆裡睡覺,渾身都被咬腫,皮膚過敏,水泡潰爛。但兩年之后就習慣了,無論被如何叮咬,照樣睡得香甜。

二是飲食關。沒有精米細面,主食是粗粝的雜糧,玉米面窩頭。曾經幾個月吃不到肉,分到一點豬肉,顧不上做熟,就切下一片生肉放進嘴裡。而后來陝北鄉村的飯菜是他經常懷念的。

三是生活關。自己學著捻毛線,縫衣服、縫被子都是自己做,生活自理能力很強,就是在那時打下的基礎。

四是勞動關。習近平起初拿的工分還沒有婦女高,兩年后就拿到了壯勞力的10個工分,成了種地的好把式。在陡峭的山梁上放羊,下雨刮風在窯洞裡鍘草,晚上看牲口﹔春天擔糞,一擔豬糞、牛糞有七八十斤重,挑到幾裡外的山上﹔夏天擔麥子,200斤,10裡山路一口氣走完。

五是思想關。學到了農民實事求是、吃苦耐勞的精神。曾經嫌棄鄉民身上有虱子,后來常常和他們睡在一個炕上,甚至合蓋一床棉被。

習近平說,在陝北,讓他受益終生的是懂得了什麼叫實際,什麼叫實事求是,什麼叫群眾。

比如,剛到農村時很教條,聽說老鄉是富農就會將其轟出去,后來才知道所謂富農只是因為養了幾十隻羊﹔看到要飯的就認為是“壞分子”“二流子”,不知道當時因為農業凋敝,家家都是“糠菜半年糧”,婦女兒童出去討飯,才能把糧食留給壯勞力吃,讓他們忙春耕。這些是在農村生活了一段時間后才了解,讓他感慨很多。

到梁家河一年之后,與農民日益親近,習近平的窯洞已經成了村裡的中心,每天晚上老老少少絡繹不絕,聽這個16歲的少年擺開書場,講古今中外,漸漸地就連支部書記有什麼事都找他商量。

父親還在監管中,尚無明確結論,這是習近平始終難以擺脫的陰霾。

為了加入中國共青團,他寫過8份申請書。為了入黨,他寫過10份申請書。

1973年,同去的知青在准備進入大學讀書,而習家的背景仍是難以逾越的障礙。那一年,除了習近平,梁家河的北京知青已經全部離開,而習近平“下定決心不走了,要憑自己的本事,給村裡做點事”。

沼氣專家

20歲的習近平被推選為大隊(行政村)黨支部書記,這是構成中共組織體系的“細胞”。他和社員一道打井、打壩、修公路,將陝北認作第二故鄉。

打壩淤地時,他身穿一件藍色的舊棉襖,腰裡系一根點炮時用過的導火索,卷起褲管、光著腳,站在初春刺骨的冰水裡。

至今,習支書帶領社員打壩造出的良田,還年年長出顆粒飽滿的玉米。

1974年1月,《人民日報》刊登了一篇介紹四川推廣利用沼氣的報道。習近平在小油燈下讀到后,立刻想到要將沼氣引入交通不便、缺煤缺柴的黃土高原。

他步行50多裡山路來到延川縣城,告訴縣委想去四川學習制取沼氣,而縣委也正想推廣沼氣。3個月后,6名延川人前往四川“取經”,習近平是其中之一。

很快,梁家河成為沼氣試辦點。習近平帶著人挖沙子,背水泥,燒石灰,備齊材料﹔沼氣池漏水跑氣,需要及時清理出水糞,他們連夜用桶往外吊水糞,在炎熱的盛夏,干了一天一夜。

他曾面對延安電視台的鏡頭回憶,第一口沼氣池不出氣,原因是導氣管堵塞,“最后一捅開濺得我滿臉是糞”。

梁家河的沼氣池是陝北的第一座沼氣池,也是全陝西省的第一座沼氣池,而習近平治下的村庄,后來成為全省第一村,70%以上的居民用上了沼氣。“那個時候我是天天到處督導,又是支部書記,又是沼氣專家。”他說。

今天的梁家河村口立有一塊碑,碑文記錄著,習近平曾帶領村民修建沼氣池60口。現在,經過更新技術,沼氣池仍在使用。

陝北作家曹谷溪,應該是最早將習近平寫進新聞報道中的人。1975年9月20日,他在《延安通訊》上發表長文《取火記》,描述了習近平引進沼氣的全過程。

后來,他又在博客中記述,當年去梁家河採訪習近平,進村時路陡不平,吉普車打滑上不去,習近平和幾個后生,一起用力將車子推進知青居住的院裡。

人生罕見的兩次痛哭

《取火記》刊出之時,習近平卻要告別梁家河了。

當年清華大學招生,延川縣有兩個推薦名額。盡管此前因為父親的原因,習近平曾被這座中國最好的理工科大學拒之門外,但這次他的三個志願仍舊都填了清華。“你讓我上就上,不讓我上就拉倒。”

縣領導仗義執言為他力爭,在得到時任清華大學黨委第一副書記劉冰首肯后,習近平終於能夠走進大學之門。

在梁家河村人的記憶中,習近平不僅能干活、有主意,而且“愛看書”“好學”,經常在煤油燈下看“磚頭一樣厚的書”,有馬列書籍,也有數理化。

新華社記者曾隨同習近平在2015年2月重返梁家河。在當年住過的窯洞前,總書記說,我那時愛看書,晚上點著煤油燈,一看就是半宿,第二天早起,吐出來的痰都是黑的。

延川縣作協主席張思明在2002年赴福建拜訪時任省長的習近平時,曾聽他談起,一次從北京返回延川,因路途遙遠,先順路找到熟識的一位北京知青借宿一夜,兩人合蓋一床被子。當時習近平帶著一本經濟方面的書,被這位知青給留了下來。這位北京知青多年后也成為中共一名高層領導。

習近平的“書友”不只是北京知青,還有不少當地的年輕人。梁家河村民武輝比習近平小一歲,在習近平的窯洞裡,他看到了《水滸傳》《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靜靜的頓河》等中外名著。

習近平還曾給村裡年齡相仿的青年剃頭,教他們蛙泳,並且把自己的鞋子送給家境貧困的鄉下伙伴。

在這片土地上,性格剛強、幾乎從未哭過的習近平,卻曾兩次洒淚。

第一次是他的大姐不幸去世,“我正在那兒挖防空洞,接到信以后,那個時候哭了”。

第二次就是在1975年10月7日,告別梁家河的那個早晨。

推開門,外面站滿了鄉民,他們只是靜靜等著,並沒有叫醒他。習近平當眾落淚,他說:“你們對我這麼好,我不想走,就在這裡扎根農村一輩子吧。”

一個和他非常要好的青年農民大聲對他吼:“你快走,你上了清華大學,我們就有條件去北京,要不然去北京沒有人管我們的飯。為了我們將來看北京,你非得走。”

這一天,全村人都沒有上山干活,他們排著長隊為習近平送行,足足送出十多裡。有13個和他要好的年輕人,甚至步行60裡,和習近平一起來到延川縣城,晚上一同擠在國營旅館的一間平房裡,打地鋪睡。

第二天,他們到照相館照了紀念照——除了習近平,那是青年農民們第一次照相,花了5元5角。習近平要付錢,大伙兒不讓,最后你三角他五角湊夠了這些錢。

這張黑白照片在中共十八大后為很多中國人所熟悉。14個人分成兩排,前排坐后排站,所有人表情嚴肅。22歲的習近平在前排正中,他的頭發略有點長,臉龐瘦削,外衣的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了脖子。而他的同伴們,有些穿著對襟衣服,還有人頭上包著毛巾。

后來,新華社曾用這張照片制作了新媒體動畫,逐一介紹習主席當年的“小伙伴”,他們幾乎全部在黃土地上做了一輩子農民。

而在延安生活過的這一批北京知青,在1993年時就出了省部級干部8人,廳局級干部兩三百人,處級干部有3000多人。

腳踏在大地上,脫胎換骨

習近平曾坦誠地說,在他的一生中,對他幫助最大的“一是革命老前輩,一是我那陝北的老鄉們”。

在陝北將近7年,少不了周圍人的保護和關鍵節點上的助力。

比如當時延川的縣委書記申昜,頂著壓力拍板讓他入黨,推薦他上大學,因為他是“陝北的孩子”“南梁的后代”——這位縣委書記的父親是習仲勛、劉志丹等創建的南梁陝甘邊蘇維埃革命根據地的紅軍。

比如跟他意氣相投的公社知青辦主任,冒著風險把他檔案中的“黑材料”付之一炬。

習近平曾經直言,他有“黃土地情結”。

在中國政治文明史上,陝北是個特殊的地點。明末農民起義領袖李自成在這裡起事,稱王不久又失去了政權。陝北也是中國共產黨的命運轉折之地,中共沖出國民黨的“圍剿”,在這裡收拾人馬、贏得民心,最終奪取政權。毛澤東與黃炎培關於“興亡周期律”的著名討論也發生在這裡,“我們已經找到了這條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個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毛澤東說。

而習近平則多次表示:“延安是我的生命之源,是我人生的轉折點。”做人要有理想和信念,對群眾要有真感情,實事求是,艱苦奮斗——這些人生信條,都是在延安的歲月中深深融入他的血液。

還在梁家河時,北京曾獎勵給知青先進人物一輛帶斗的三輪摩托車,那時在當地是十分稀罕的,習近平卻設法換成手扶拖拉機和磨面機、揚場機、抽水機等農具給鄉親們用。

離開這裡后,他幫村裡通了電、修了橋,並聯系捐資興建了一座希望小學。任福州市委書記時,他專程回到梁家河挨家挨戶看望,為貧窮老人帶去了慰問金,給孩子們帶去了新書包、文具和用來提醒上學時間的鬧鐘。

2009年,已經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家副主席的習近平到陝西調研考察,也去了延安,他親自寫下9個老友的名字,讓秘書請來相見。

離開陝北40年,習近平和這片土地的“臍帶”從未中斷。“腳踏在大地上,置身於人民群眾中,會使人感到非常踏實,很有力量﹔基層的艱苦生活,能夠磨煉一個人的意志。而后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隻要想起在那艱難困苦的條件下還能干事,就有一股遇到任何事情都勇於挑戰的勇氣,什麼事情都不信邪,都能處變不驚,克難而進。”他在回憶文章中這樣寫道。

15歲來到黃土地時,他曾迷惘、彷徨﹔22歲離開黃土地時,他已經脫胎換骨,有了堅定的人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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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程宏毅、楊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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