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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變成植物人后 每晚丈夫都和她拉手入眠

鮑亞飛

2015年12月22日08:58   來源:錢江晚報

原標題:每晚,他都和他的“寶寶”拉手入眠

和一個不會做出回應的人說話,給一個沒有飢餓感的人“喂飯”,幫一個不能動彈的人翻身、拍背、做按摩……

這些事情連續做了2年多,最后,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放棄了,隻留下劉學義。

劉學義的苦,他自己最清楚:妻子周文娟變成植物人后的900多個日夜,他沒離開醫院一步、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一天24小時被分成17個結點……

但劉學義的快樂,隻有他自己能體會:植物人妻子的臉色很好,體重140多斤﹔長時間臥床但沒有生一個褥瘡,肌肉沒有一絲萎縮﹔他看到妻子開始睜眼,半睜、全睜,一隻、一雙。

劉學義是杭州中策橡膠有限公司的退休職工,建德人。

“不會放棄的,她是我的寶寶。”他把妻子當成寶寶,期盼著自己的大“寶寶”再“長大”一次……

忘不掉的2小時

永遠裂開的虎口

2013年9月6日,這一天就是一輩子。劉學義就是這麼認為——

劉學義和妻子周文娟都是杭州中策橡膠有限公司的退休職工,建德人,結婚幾十年很少紅過臉,上了年紀也經常一起牽手出游。退休后,孫女上幼兒園,他每天練練字,妻子跳跳舞,正是最愜意的時候。2013年9月5日晚。妻子跳完廣場舞回到家后,洗洗就睡了。9月6日凌晨3時,劉學義莫名驚醒,他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腳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起身查看,妻子已經滿嘴白沫。他馬上撥打120,醫生上樓時妻子已沒了任何反應。

建德醫院方面的診斷是腦干出血,且已經瞳孔放大,建議轉院。

“那是我這一輩子最長的2個小時……否則我就成孤老頭子了。”劉學義說,從建德到杭州兩小時路程,他隻有一個念頭:老伴,你可得堅強些。

結果出來了:妻子變成了植物人。如果有人願意幫老劉算算日子,從得到這個結論到現在,已經過去了900天。

從那時起,老劉再也沒有邁出過醫院一步——

前幾天,錢報記者在建德市中醫院看到劉學義的時候,他正在給妻子拍背。妻子側著,腳踝、腰身、手臂3個地方被分別用枕頭填塞。保姆在另一側扶著,順著拍打的勢,手掌一鬆一緊。

“背部是最需要用力氣的,痰多就拍二十分鐘,像今天這樣十五六分鐘就好。”停下來的時候,劉學義的手掌虎口滲出血來——每天都要這樣,所以虎口的傷永遠都好不了。“沒事的,我拍得到位,她就舒服點。”

一項結束后,劉學義緊接著給妻子翻身、消毒、喂飯(鼻飼)……

一年之間白了頭

他說“怎麼忍心說放棄”

900多天是怎麼過來的?劉學義不願多回憶,他隻知道日復一日地陪著走去。

“人在就好,人在家就在。”在杭州醫院重症監護室搶救21天裡,劉學義每天隻能探視半小時,他就跟丟了魂一樣,生怕哪天就再也見不到隔著厚玻璃的病床上的妻子。21天后,妻子被“判”植物人,他卻覺得很有希望。

2014年5月29日,他和妻子輾轉到了建德市中醫院。他買了個躺椅,睡在妻子身邊,再也沒有離開過醫院,一步都沒有。

在妻子病床旁的櫃門上,貼著這樣一張24小時作息表:“午夜12:50翻身、喂水、測心率﹔凌晨3:50翻身、喂水、測心率﹔早上6:00翻身、霧化、按摩、吸痰、喂飯﹔7:30翻身﹔8:00喂藥……”這張作息表是杭州的專家給他列的,一天24小時被分成了17個時間點,兩年多來,劉學義每天都嚴格按照流程照顧妻子—— 一環套一環,也正因為這樣,他連去醫院外面走走都辦不到,哪怕是10分鐘。

一位舊友說:他沒見劉學義有坐下來的時候,即使晚上睡覺,也沒有一次超過2小時的。“一夜要給妻子翻身幾次。他一下子老了,這一年頭發都白了。”

很多人都勸劉學義放棄。一個是似乎永遠都不醒的人,一個是一年間白頭的老人。“血濃則心痛。”

來看望的,來幫忙的,來安慰的親戚朋友都見不得劉學義的樣子,他的快速老去讓親友們揪心。這其中還有他的兒子。

劉先生的兒子也曾告訴記者,自己很委婉地問過父親:“媽媽一直這樣,也不見起色,你會不會覺得很累?”

但劉學義的回答,每一次都很堅決:不放棄。

“即使有過放棄的念頭,也只是一瞬間。應該放棄嗎?應該放棄誰呢?放棄誰都不忍心啊。”劉學義思前想后,掙扎多時,最后依然拿起筆在妻子的作息表上打鉤——又一項護理結束了。

他說“寶寶”會好起來

自己會撐到撐不住的那一天

前后至少有5個省級醫學專家這樣說:腦干出血十分凶險,像周文娟這種情況能保下命就已經是奇跡。

可劉學義覺得,奇跡還沒有結束,他覺得自己的“寶寶”一定會好起來。

“周文娟啊,我的大寶寶啊,好起床了哦,好起來上學了。”這樣的聲音,有點像呼喚,又有點像私語,輕柔自然。劉學義摸一摸周文娟的手,叫一聲,再理一理周文娟的頭發,又喚一聲。“你看看你嘞,好起來啰,來了很多客人哦。”

“以前我管她叫寶寶,現在她真的成了我的大寶寶。”劉學義輕笑,側過頭去看妻子,“你就是大寶寶啊,對啊,就是說你呀。”他的右手和妻子相握,俯下身去,左手環住妻子的頭摸一摸臉,再撫一撫額頭。 “你是不是又在找我了?傻寶寶哎,我在呢,在這兒呢。”隻有劉學義一個人能看懂妻子的眼神,因為隻有他能做到每一個夜晚和妻子拉手入眠。

採訪當日正好是久違的晴天,劉學義拉開窗帘,讓陽光照到妻子身上。“寶寶,你看今天天氣多好,起來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妻子的眼睛睜開了,劉學義再喚,“文娟寶寶,我們孫女都上小學了,你也兩歲半了,好起來上幼兒園了!”

如果你也撐不住了,怎麼辦?記者的最后一個問題,帶著些撕裂的痛楚。

“撐到我撐不住的那一天吧。”

語氣平淡。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笑了笑:愛情,不僅僅屬於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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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常雪梅、楊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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