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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救黑土地的吉林“藥方”

2015年07月29日09:53   來源:經濟日報

原標題:挽救黑土地的吉林“藥方”

  吉林省鬆原市乾安縣鱗字特色園區的村民劉明春說,現在已看不出佔用過又復墾的耕地和旁邊的耕地有任何差別。圖為劉明春家復墾的耕地。

  吉林省吉林市昌邑區孤店子鎮大荒地村正在進行的耕作層土壤剝離現場。

  吉林省鬆原市乾安縣鱗字特色園區內剛剛開始實施的油田鑽井用地耕作層土壤剝離現場。

  黑土地上的庄稼生長旺盛。吉林省黑土地資源豐富,黑土區耕地超過110萬公頃。

  閱讀提示

  在經濟發展中,開發建設等方面佔用耕地在所難免。但在這個過程中,如何既保護稀缺的黑土地資源,確保糧食生產能力不下降,又保障各類基礎設施和城鎮化、工業化的用地需求?吉林省黑土搬家、回填復墾,將耕地耕作層土壤剝離再利用等方面的做法和經驗值得推廣借鑒。

  “城鎮化建設再著急,也要表土先剝離”

  大荒地村,位於吉林省吉林市昌邑區孤店子鎮中部,擁有1300公頃肥沃的黑土地,是吉林省重要的水稻生產基地。

  眼下的大荒地村,成片的水稻成了綠色的海洋。游走其間,一片異常的“斷帶”引起了記者的注意:“斷帶”種的不是水稻而是玉米,玉米的長勢也落后於村裡其他的旱地。

  70多歲的庄稼人喬明儒熟悉村裡的每塊田地。“今年春天,這片地還是幾戶人家的老宅,現在村民們搬到村裡統一建的新樓房裡。拆掉的廢磚瓦被運到附近的工地,從工地表層撥出的黑土就搬到這裡回填,復墾成了耕地。”

  他踩踩“斷帶”上的黑土:“現在土還不實,兩個月前剛種下玉米,過兩年土實了,就能種水稻了。”到那時,這片“斷帶”就能完全融入綠色的稻海。

  對建設佔用耕地的優質表層土壤進行剝離,再把剝離出的好土覆蓋在復墾的土地上或者用於中低產田改良,大荒地村人管這樣的做法叫“黑土搬家”。“黑土搬家是個好法子。”大荒地村民說。

  大荒地村,一點都不荒。它地處世界三大黑土帶之一——東北黑土帶腹地。“我們這裡的黑土又厚又肥,‘一兩土二兩油’。”喬明儒說,他從1965年開始種植水稻,憑著自己的好手藝,一公頃田輕輕鬆鬆打18000斤稻谷。

  然而,隨著近些年農業形勢的改變,傳統一家一戶分散經營的局限性開始在這裡顯現。“拖拉機還沒挂上二擋,就被別人家的田埂擋住了。”村民潘輝棟說。農用機械不好發力、基礎設施拖后腿,使得黑土地的潛力難以釋放。

  2011年,在龍頭企業東福米業的帶動下,大荒地村啟動了大規模土地流轉。重整土地、打通田埂、升級換代基礎設施、全程機械化耕作、改種綠色和有機稻、統一品牌化運作,經過幾年的發展,如今這裡生產的大米市場價翻了好幾番。

  村民潘輝棟2011年流轉了自家土地。“每公頃流轉費13000元,種糧補貼也歸我。平時我到東福米業打工,替公司管理50公頃地,按收成提成,一年的收入能有二三十萬元。”他說。

  富起來的大荒地村人越發體會到黑土地的神奇。“黑土地就是我們的命根子。”村黨委書記劉延東說,如何更好地保護、利用、經營好黑土地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除了利用好已有耕地,我們一直在琢磨怎樣擴大耕地面積。”劉延東說。

  大荒地村有920戶村民,原本分散在6個社,每家每戶的老宅共佔地120公頃。2010年,大荒地村啟動了農民新居建設,新社區佔地12公頃。在推進工程實施過程中,大荒地村3社遇到了問題:一處約20公頃的旱田恰好在農民新居建設選址范圍內,如果建設項目佔用耕地,耕作層表土就會被當作一般的土料使用甚至廢棄。

  “肥沃的黑土浪費掉太可惜,能不能以地換地,讓黑土搬家?”劉延東說,這個契機讓他們開始嘗試耕作層土壤剝離,用鉤機、鏟車等設備把表面30厘米左右的黑土挖掘出來,存放到另外的地方,最后再回填宅基地實現復墾。

  村民王奎一家2011年用老宅置換了新居。他說,搬到樓房居住,生活條件改善了,不用打理院子,能更安心地打工。他家的老宅如今已被黑土填平。“黑土回填不用轉換期,當年就能種,現在的畝產和旁邊的地沒啥差別。”

  劉延東說,大荒地村目前拆除的居民住宅面積已達110公頃,完成土壤剝離150公頃,剝離土方量100萬立方米,復墾面積100公頃。“城鎮化建設再著急,也要表土先剝離。”劉延東用一句順口溜表達了他對表土剝離、節地增效的認可。他相信,這是保護耕地數量、提高耕地質量,實現耕地“佔補平衡”目標的有效途徑之一。

  “耕地無法搬家,就讓黑土搬家”

  耕地,是農業生產的基礎。但長期以來,我國大規模土地征收與開發建設佔用了大量耕地。第二次全國土地調查顯示,僅1996年至2009年的13年間,全國因生態退耕、建設佔用、結構調整和災毀減少耕地就超過2.03億畝,其中,大多數是優質耕地。

  就現實來說,佔用耕地也有自己的無奈。以吉林省為例,經濟發展熱點地區和黑土區高度重疊,都集中在京哈鐵路東西兩側150公裡范圍內,區域內每年城市化建設、基礎設施建設不可避免要佔用一定數量的優質黑土地。

  如何既保護稀缺的黑土地資源,確保糧食生產能力不下降,又保障各類基礎設施和城鎮化、工業化用地需求?“最初,我們想方設法讓建設項目搬家,保留耕地。但在很多情況下,建設項目無法搬家,我們就嘗試讓耕地搬家,耕地無法真的搬家,那就隻能讓耕地的耕作層黑土搬家。”吉林省國土資源廳副廳長王順軍說。

  上世紀80年代,吉林省率先在油田開始探索耕作層土壤剝離。鬆原市乾安縣地下埋藏著豐富的石油資源。“打一口油井平均需要500平方米的泥漿坑,泥漿坑是最難復墾的。開始我們只是把土挖出來,工程結束時把泥漿坑簡單處理,再把土填回去,有時甚至把紅土露在外面,但復墾后的產量會下降30%左右。”鬆原市國土資源局局長陳德明說。

  經過多年的摸索,乾安縣改進、總結出一整套對油田鑽井用地實施耕作層土壤剝離的方法:施工單位在鑽井前把耕地表層30厘米以上的可耕種黑土剝離出來,集中堆放到指定地點,在鑽井施工完成后,油田方對泥漿坑進行無害化處理,經驗收合格后,再把黑土進行回填整理,恢復土地原貌。

  “國土、環保、農業等部門會對我們整理后的耕地進行驗收,以保証回填黑土是原先剝離土壤,並達到先前耕作層厚度。”中石油吉林油田分公司土地管理中心主任魏代海說,從2005年開始,乾安縣要求每眼泥漿坑都必須採取表土剝離、佔優補優的復墾方式,至今全縣已利用剝離黑土復墾耕地近70公頃。

  劉明春是乾安縣鱗字特色園區的村民,他家的耕地在2012年曾被泥漿坑佔用。“鑽井前,我家得到了一筆臨時佔用耕地的補償,工程結束后,石油公司把黑土恢復了原貌,當年我就種上了玉米。”劉明春說,現在已看不出佔用過的耕地和旁邊的耕地有任何差別。

  據王順軍介紹,除了以大荒地村為代表的、將耕作層土壤剝離與新農村建設中村庄復墾相結合的模式,以及以乾安縣為代表的、與油田鑽井用地再利用相結合的模式外,目前吉林省還總結出將耕作層土壤剝離與土地整治項目、高標准基本農田建設相結合、與臨時佔用耕地復墾相結合、與菜籃子工程建設相結合等多種模式。目前,全省已剝離耕作層土壤面積超過20萬畝,剝離土方量超過5000萬立方米。

  “成本確實高,但要算長遠賬”

  就全國來說,約有三分之一的省份不同程度地開展了建設佔用耕地耕作層土壤剝離利用工作。

  “這項工作意義重大,技術並不復雜,但是推廣起來有難度,最大的困難是成本太高。”王順軍說。據測算,剝離一立方米耕作層土壤大概需要10元。

  大荒地村剝離的150公頃耕作層土壤,共投入了6700多萬元。“成本確實高,但是要算長遠賬。”大荒地村黨委書記劉延東說,黑土地保住了,就能生產更多高附加值的綠色、有機大米,“算大賬,不虧!”

  “目前推進這項工作,肯定要依靠政府主導。”國土資源部副部長王世元說,“凡是政府統一部署、統一規劃、統一推進,國土、財政、農業、水利、住建等相關部門密切配合的地方,耕作層土壤剝離利用工作就開展得好。”

  據王順軍介紹,吉林省已連續將耕作層土壤剝離利用工作列入“十二五”發展規劃、土地利用總體規劃、年度一號文件中。對於具體項目,整個過程都由市縣級政府組織,並發揮主導作用。

  從國際經驗看,耕地耕作層土壤剝離利用已是一些國家共同的做法。如澳大利亞、美國等,都設立專門機構,運用多種手段,實現耕作層土壤充分剝離與有效利用。

  “具體推進這項工作,離不開完善的約束和激勵機制。”王順軍介紹,吉林省的經驗是:將耕作層土壤剝離作為建設用地審查報批的重要條件,不符合要求的,不予批准用地﹔對於符合剝離條件的單獨選址項目,需要存儲一定的復墾保証金,沒有按照要求完成耕作層土壤剝離和復墾的,保証金不予退還﹔對做得好的地方,按照剝離耕作層土壤面積的一定比例,給予建設用地指標獎勵,等等。

  “耕作層土壤是一種珍貴的自然資源,我們應該看到它的市場潛力。”王順軍認為,可以通過適當的市場運作,調動社會資本參與的積極性,激發開展耕作層土壤剝離利用的動力。目前,遼源市結合農業多種經營,把剝離的土壤有償提供給農業經營者使用,土壤售價每立方米55元,既調動佔地單位和使用者剝離利用的積極性,又引入社會資金解決剝離利用的投入。

  通過耕作層土壤剝離,讓流失的耕地“失而復得”。國土資源部曾經算過一筆賬:“以每年建設佔用耕地500萬畝推算,如果全部進行耕作層土壤剝離利用,我們就可以再造200萬畝以上優質耕地,或者改造中低產田350萬畝、提高耕地質量等級2等以上,就能將耕地的精華留住。”(記者  張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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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楊翼、常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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