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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瑪溝佛寺壁畫“回家”記

王瑟

2015年07月14日09:56   來源:光明日報

原標題:達瑪溝佛寺壁畫“回家”記

散脂神像壁畫 記者 王瑟攝

千手千眼觀音像壁畫 記者 王瑟攝

毗沙門天王像壁畫 記者 王瑟攝

新疆和田地區策勒縣文體局干部奧斯曼江·麥提托合提兩眼一刻也不願離開車窗外的景色。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向往已久的西安,總覺得十分新奇,冥冥之中又覺得十分熟悉。

奧斯曼江·麥提托合提今年37歲,是土生土長的和田地區策勒縣人。幾年前他因為工作原因得知中國社會科學院有一支考古隊在策勒縣達瑪溝進行考古挖掘,曾去過現場。“我家離達瑪溝隻有30多公裡的距離,開車也就半個小時,但我之前並不知道達瑪溝有這些美麗的壁畫,沒想到這些壁畫影響了中國美術的發展。”奧斯曼江·麥提托合提羞澀地說道。

他也沒有想到,迎接達瑪溝佛寺壁畫藝術展回家的任務落在了他身上。

走進陝西歷史博物館的展廳,51件(組)從達瑪溝佛寺遺址出土的壁畫藝術品靜靜地擺放在展櫃裡。奧斯曼江·麥提托合提與和田地區文物局干部努爾買買提·卡迪爾開始了認真仔細的點交工作,一件件文物對比,一件件仔細地觀看,一上午的時間,他們結束了點交工作。隨后就是驗收、貼封條,等待裝運。

陝西歷史博物館陳列部副主任姜濤介紹,今年4月30日至7月4日開展以來,每天前來參觀的人有4000名左右。“今天,這些藝術品就要回到它的家鄉,心裡真有點舍不得。”姜濤說。

達瑪溝佛寺的發現

當年,中國有許多人前往西天取經。但真正能到達所謂“西天”,也就是今天的印度,畢竟很少,中原地區許多前往西天取經的人,最終到達的目的地是新疆和田地區。

和田地區自古以來就被稱為西域佛國,是我國著名的佛教中心之一。由印度發源的佛教自公元2世紀末傳入西域,也就是今天的新疆后,最先就駐扎在這裡,而后陸續經過且末、鄯善、敦煌等地進入中原。所以說,這裡是中國古代佛教的一處中心,也是佛教傳入中國的第一站。從晉僧朱士行在於闐抄錄梵文《放光般若經》並托人帶回洛陽,到唐武則天派使者去於闐,求訪《華嚴經》並請實叉難陀到洛陽譯經的事例便可見一斑。

達瑪溝今屬和田的策勒縣,此地保存了塔裡木盆地數量最多的各類佛寺遺址。20世紀初以來,陸續發現了哈德裡克、克科吉格代、巴勒瓦斯提、老達瑪溝、烏尊塔提、喀拉墩、丹丹烏裡克等佛教遺址,出土過大量的珍貴佛教文物,然而都被外國探險隊染指,文物流散於海外。

2000年3月,當地牧羊人在達瑪溝鄉南部托普魯克墩挖掘紅柳根柴時發現了佛教塑像,由此開始了達瑪溝區域的古佛寺遺址群的考古發掘。專家推測,當年寺院傾覆的外在因素是吐蕃入侵與異教興起,而當地的沙漠覆蓋與干燥氣候則保存了這些出土壁畫的形色純正。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在當地陸續發掘出大約建於公元7~9世紀的佛塔、佛殿、僧院遺址。其中大量壁畫,雖多為殘片,卻仍然綻放著於闐佛教繪畫藝術的璀璨光芒,對了解和研究公元8世紀前后於闐佛教藝術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絲路梵相——新疆和田達瑪溝佛寺遺址出土壁畫藝術展》,集中了近十年來達瑪溝托普魯克墩佛寺遺址群發掘出土的三個佛寺遺址中的壁畫珍品。這些創作於公元6~8世紀間的藝術瑰寶,經過維護修復,再現了於闐畫派的輝煌。

達瑪溝佛寺壁畫藝術

本次展覽中諸多的菩薩像,雖大小不一,多取嫵媚端庄的女性為例,與中原圖像區別不大。而男性,無論天王或者護法神像,則須眉濃重、高鼻深目、孔武有力,其面部五官和軀體明顯有西域人士的特征,與同時期的敦煌及其他石窟壁畫造型顯得同中有異。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副研究員葉爾米拉說:“遍觀中原地區從古至今的佛教藝術作品,絕少有裸體特別是全裸人物出現。和田地區的佛教無疑更加‘原生態’一些。”在她看來,像伎樂天神這樣的大尺度壁畫,正是佛教藝術早期的模樣,而這些風格奇異的壁畫,還是犍陀羅藝術風格的真實寫照。

展覽中的毗沙門天王像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早先出現於公元2~3世紀犍陀羅地區佛教藝術中的毗沙門天王像,原本呈現為貴族的形象,身帶翅膀,手執弓箭,帶有希臘神話中神的使者赫爾墨斯的造型。而從文獻得知,毗沙門天王是於闐地區非常獨特的一個信仰對象。毗沙門天王為護法四大天王之一,祐護了於闐國的建立和國祚香火的延續,贏得了於闐民眾的敬仰。他的形象也隨著於闐佛教的影響流傳至敦煌、河西等地,進而影響東亞許多地方。

仔細考究這批達瑪溝托普魯克墩新近發掘的佛教壁畫遺跡,盡管大多塊面殘缺,保存並不完整,但處處顯出那種“屈鐵盤絲”般的遒勁,設色處雍容大方,渲染有度。

比如1號佛寺出土的千手千眼觀音壁畫殘片,寬50.5厘米、高52.2厘米,僅存頭、胸和部分手臂。然而其面相飽滿,佩戴蓮花耳環,耳環下綴石榴花。淺灰色頭發,頭戴蔓花冠,衣飾項鏈富麗堂皇。兩手合十,其造型特點和隋唐時期的觀音像十分相似。

有趣的是,此觀音像左上部一手持一圓形物,僅存一半,放大了看,圓圈中是用簡筆勾勒的一尖嘴大耳動物,有解說是月亮中的兔子,也有人認為那就是古於闐國的祐護神——鼠王的形象。《大唐西域記》裡有記載:“昔者匈奴率數十萬眾,寇掠邊城。至鼠墳側屯軍。時瞿薩旦那(即於闐)王率數萬兵,恐力不敵。……其夜瞿薩旦那王夢見大鼠曰:敬欲相助,願早治兵,旦日合戰,必當克勝。瞿薩旦那王知有靈祐,遂整戎馬,申令將士,未明而行,長驅掩襲。匈奴之聞也,莫不懼焉。方欲駕乘被鎧,而諸馬鞍、人服、弓弦、甲縺,凡厥帶系,鼠皆嚙斷。……匈奴震懾,以為神靈所祐也。瞿薩旦那王感鼠厚恩,建祠設祭,奕世遵敬,特深珍異。”

為壁畫“安家”

陝西歷史博物館唐墓壁畫修復保護中心主任文軍感慨道:“遙隔著時空的隧道,與那個偉大的歷史時期的藝術杰作來一次親密接觸,何其有幸。過去我們從書本上得知凹凸法等繪畫技巧,但沒有實地看過當年的那些壁畫,今天看了,感到很震撼。這些壁畫與我們陝西地區的唐代壁畫技藝有一脈相承之處。從中可以看出長安畫派從於闐壁畫中的借鑒之處。就說人物眼睛的畫法,僅用三條線就勾勒出人物的表情,特別是西域人深眼、大眼的形象。”

新疆博物館保管部館員李達介紹,這些壁畫的展出得益於國家文物局2011年援疆項目——壁畫修復專業技術培訓班的延伸實踐項目。他們針對每幅壁畫的不同病害,分析難點和重點,研究出有效可行的修復方案。用了7個多月的時間,先后修復完成100塊壁畫。

7月9日一大早,新疆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來到烏魯木齊火車南站,迎接這批壁畫。隨后,他們將帶著其中的42件(組)回到和田地區策勒縣文體局,真正讓這批壁畫回到自己的家鄉。而其中的9件舞伎壁畫,將在7月20日開幕的《舞動生命 樂揚心聲——新疆古代舞樂藝術的記憶》展中,首次與新疆觀眾見面。

奧斯曼江·麥提托合提說:“由於我們縣上條件有限,這批壁畫回去后無法展出。真想讓家鄉的人也看看這批壁畫,看看我們和田當年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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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常雪梅、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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