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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黃土地的赤子之情

2015年03月23日08:40   來源:海南日報

原標題:黃土地的赤子之情

《平凡的世界》 導演: 毛衛寧 編劇: 路遙 溫豪杰 主演: 佟麗婭 袁弘 王雷 李小萌 劉威

《平凡的世界》2015年被搬上銀屏,成為熱門大劇。

一個命運多舛際遇悲苦的作家,一部沉寂了將近三十年的巨著,一群黃土地上可歌可泣的農民兒女,在2015年的初春成為家喻戶曉的話題。這是電視劇《平凡的世界》的魅力,也是作家路遙的魅力。

“吹盡狂沙始到金”

客觀地講,對1974—1985年這一段歲月的想象和描述是有難度的。“文革”后期敏感的政治事件、萬象更新前的混沌、權威和偶像的再評價等等都讓這一段歷史被高度濃縮或者懸置。很多文藝工作者都選擇了回避的態度,但是路遙卻用放大鏡將它放大還原,同時又用顯微鏡照出每一個角落的黑暗和光彩。而將這段歷史以影像的方式第一次自上而下,從農村到城市,從衣食住行到工農商各個階層的動態,事無巨細,點點滴滴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是毛衛寧——一個與路遙精神高度契合的導演。

在西方文藝思潮洶涌的1980年代,堅持寫實主義是一種笨黃牛的做法。但路遙就“如同牛一般的勞動”,《平凡的世界》裹挾著熱騰騰的底層生活氣息,在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段水火交融、新舊交替的歷史中,在東拉河畔那群朴實的面孔中,呈現出一副恢弘廣闊、厚重朴實的史詩畫卷。而導演毛衛寧的做法無異於影視圈的另一個路遙。

農村、鄉土之於文學一直是主流的書寫陣地,但是農村題材影視劇在經歷了1990年代的輝煌之后,開始走向寂寞和蕭條。雖然在政治生活中“三農”問題一直佔據重要位置,但是在都市工業文明面前,農民的底層身份和弱勢地位愈加明顯,這種弱勢在影像上的第一反應便是農村的退場和農民的消失。如今,我們的電影銀幕上已經看不到農民的身影,即使偶爾瞥見,也只是城市洪流中的一幕點綴。農村題材電視劇市場更不樂觀。新千年以來,農村劇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於《趟過男人河的女人》《轱轆·女人·井》等這樣的經典。

而當下活躍在熒屏上的農村劇,在一群不了解鄉村生活的編導閉門造車的想象中,在一群東北小品演員刻意追求喜劇的演繹中,淪為圖解政策的傳聲筒。那些插科打諢的段落,那些刻意迎合新農村的改革篇章,那些隻見歌頌不見反思的用心,都讓新農村變成另一種城市的克隆版。真正的農村現實和農民面孔被遮蔽在若干鄉鎮企業和一片土豪金的呼聲中。電視劇《平凡的世界》以一種朴實無華去浮夸的形象出現,充滿了真誠和感動,可謂“吹盡狂沙始到金”。

名著改編劇最難以割舍的是作家的經典語錄。《平凡的世界》也是如此。楊大年版旁白頻繁地出現是毛衛寧向路遙致敬的方式,也是遭遇眾多非議的核心。在孫少平和郝紅梅的情感醞釀初期畫外音的出現是極不習慣的,那種渾厚低沉的嗓音經常打斷你,像是硬生生地給轉進了紀錄片頻道﹔但是逐漸發展到了田潤葉與孫少安之間欲語還休的時候,你開始期待它的出現。那飽含深情的文藝式剖白,有時是路遙的悲憫,有時是編導的慨嘆,還有時正是發自我們內心深處某個相同的聲音﹔當孫少安的婚禮出現的時候,你已經分不清哪些是潤葉的呼喊,哪些是路遙的惋惜,哪些是我們不由自主的共鳴!因為它們三者已經融為一體不著痕跡!

為黃土地和農民代言

在現代都市文明這個熱詞面前,《平凡的世界》甘於寂寞和孤獨,在回歸傳統倫理人情的基礎上,堅決為農民代言,留下一段關於土地和人民的頌歌。那些讓人恐懼的飢餓和貧窮,那些在貧困中百折不撓的生存意志,那些在苦難中相互慰藉的靈魂,都讓人記憶猶新的同時又熱淚盈眶。喜歡路遙小說的人,曾經在鄉村生活過的人們,鏡頭前的一幕幕都是一次肉體和靈魂的回歸之旅。

《平凡的世界》對於路遙,是對黃土地和人民的一片赤子之情。這種濃烈的情感噴涌為這部冷題材的電視劇提供了最為豐厚的一筆寶藏。而毛衛寧在這種情感的鋪墊下,進一步完善鄉村的細節和想象。雖然演員還不夠糙、服裝還不夠破、道具還不夠舊,但這並未影響該劇豐厚的生活質感:孫玉亭蹲著吃飯的做派、閑話中心的蜚短流長、道德倫理的灰暗地帶等等這些,隻有真正浸潤過鄉村氣息的人才會創造出這樣的情節。

關於鄉村的文藝想象,一種是現實批判式的,物質落后、生活貧困、思想僵化,永遠站在現代都市文明發展的背面,成為改革和啟蒙的對象﹔一種是浪漫寫意式的,帶有田園牧歌般的寧靜氣息,遠離政治主流的紛紛攘攘,保持著最簡單純淨的人際關系網絡,成為一代文人騷客理想中的精神故鄉。《平凡的世界》橫跨在二者之間,既痛恨生活的窮困,強烈要求改變物質現狀,又對鄉村的傳統情感持一種刻骨銘心的眷戀。雙水村在孫少安的帶領下私分豬飼料地、炸山開壩、承包責任田、開辦磚窯廠一次次沖在改革的最前鋒,又一次次在鄉村政治的窩裡斗、一男二女的曖昧地帶因為農民的自私、狹隘變成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但是路遙是寬容的,他堅信黃土地上火熱的生活能稀釋掉高加林的痛苦、孫玉厚的苦難、孫少平的掙扎……所以毛衛寧鏡頭下最高大全的偶像不是極度自尊敏感的孫少平,也不是懷有政治理想的田福軍,而是堅守在農村的泥腿子孫少安。孫少安是一個承前啟后的新人物。他身上既有經典農民人物梁生寶一心為公的理想主義和英雄主義,又帶有新時期改革開放時代所必須的氣魄、實干和開拓精神。更重要的是在政治唯上的時代,他力排眾議,從一個農民的生存本能出發,利用自己的勞動智慧,對改革的趨向做出了預見和擁護,成為一代農民骨干有膽識、有智慧、有才干的寫照。

追求理想的道路是艱難的,但是愛情的眷顧卻從未離開過。劇中的主人公,每每受難之余,身邊總有一個溫暖的港灣給予依靠。孫少平在最艱苦的歲月裡有郝紅梅的惺惺相惜,當郝紅梅離開之后,又來了一個白富美般的田曉霞,為他撩開世界的另一扇窗﹔孫少安在和田潤葉的自由戀愛中一直佔著絕對的優勢,當政治棒打鴛鴦之后,孫少安再一次中彩票般的得到秀蓮的愛情﹔妻子徐愛雲之於田福軍也是如此。除了田曉霞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外,這些偉大的女性大都沒有鮮明的個體意識,甘做男人背后的墊腳石。她們作為苦難和磨礪的一種補償,總是在主人公最艱難的歲月裡帶來一絲溫暖和慰藉,這種暖色和著集體主義時期人與人之間的互助美德、鄉裡鄰裡間的宗族情誼,匯成一股真情的洪流,在我們內心深處唱起一首傳統倫理人情的挽歌!

一部勵志的當代奮斗史

相比原著,電視劇最大的改變在於將孫家兄弟的奮斗史演變成了孫氏兄弟和田福軍三個男人的戰場。田福軍這條線的豐富實際上將那段波瀾壯闊的改革史從基層延伸到上層政治生活。毛衛寧十分巧妙地將當代政治體制改革中的反貪腐命題、反特權問題、反思想僵化等話題融入其中,直接表達了當代主旋律的政治需求。

《平凡的世界》的當代性還不止於此。對於今天而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農民工進城的潮流已經轉向了農民工返城回鄉的大趨勢。即使在最艱難最缺乏方向感的歲月裡,在農村的廣闊天地中仍然大顯身手的孫少安才是當代農民的新偶像。因為孫少平志在走出去,隻有孫少安才意味著腳踏實地地留下來。他在艱難中奮進的歷史實際上迎合了當下社會對於農民的期待和需求,他的成功為當代農村青年提供了一條新的出路。所以,《平凡的世界》能收獲當代年輕人的喜愛,還在於它在一個特殊的時期依然堅持對個體意識的弘揚。

如今,那個解決溫飽的時代已經遠去。《平凡的世界》在映照出當代人精神空虛和信仰墮落的同時,還是一部勵志的奮斗史。劇中的每一個主人公,都有一顆不屈從命運、不盲從權威、不甘於現狀的心,這種性格底色鏈接在火熱的勞動生活當中,演奏出一曲最高亢的命運交響曲。相對於原著,這種主動出擊的奮斗格調更為激烈和昂揚。在堅硬骨感的現實面前,每一個追夢人都會遭遇田福軍的人生起伏、孫少平的痛苦掙扎、孫少安的左右為難。但劇中主人公在無窮無盡的磨難面前,始終懷著“初戀般的熱情”和“宗教般的意志”,最終苦盡甘來。這是一代青年的精神領袖,也是一代屌絲扼住命運咽喉的教科書。在多數人隨波逐流、唯權至上的年代中,他們勇於發出自己少數派的聲音,活出個人的尊嚴和價值,與當代青年追求的個人意識不謀而合。而這種個性恰好暗合了改革的潮流和趨向,成功完成了一次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政治意識和民間意識的完美對接。在任何時代,如何主動改變命運、戰勝現實的桎梏,以個體的姿態和特色有價值、有尊嚴、有意義地生存於這個世界,都是永恆的主題。這也是來自《平凡的世界》給我們最大的啟迪。(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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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玉、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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