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鐘的
2016年08月05日08:43 來源:中國青年報
哪個行業呈現加速度的發展,哪個行業就可能存在普遍性的加班情況﹔哪個社會呈現加速度的發展,哪個社會就可能出現加班文化。
當下的中國正是一個加班大國,加班文化成了正確的職場“意識形態”。從深圳富士康工廠流水線上的裝配工人,到北京國貿三期高級寫字樓裡的金領,他們領著不同水平的薪資,體驗著不同的工作環境,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加班。加班讓社會快跑前進,我們無從計算有多少GDP產生於8小時之外的加班時間,但毫無疑問這會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沒有加班,或許寫字樓底層就不會新開那麼多家便利店,而餐飲外賣平台的生意也不會那麼紅火。
情緒化地評價加班的好與壞,身處其中者可能會得出不同結論。有的加班者感慨自己猶如職場的“行尸走肉”,加班不僅令人生厭,更讓人麻木﹔但是,也有員工主動、積極地加班,認為不加班就是后進的表現,隻有加班才能獲得職業的充實感。當然,無論你喜歡與否,加班這個透支身體的游戲並不由你制定規則,多數人身不由己,“陪領導加班”更是職場生態中常見的現象。
不容忽視的大背景是,在高速積累資源的社會經濟中,加班成為一種與時代同步前進的標志,而不加班似乎與時代產生了某種疏離。哪個公司經常加班,通常意味著這個公司欣欣向榮,至少是業務量超過了其日常承載能力﹔而哪個公司很少加班,很可能因為這個公司的業務沒有跨越式發展,甚至離垮掉不遠了。這讓人形成一種印象,那就是一些行業的發展,基於勞動要素的簡單積累,而非其他。
然而,具體到個例,加班可能是迫於無奈。可能有人要問,既然一個員工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相應工作量,那麼多招收一個員工不就解決問題了?資本對勞動力成本的控制固然是一個原因,但同樣重要的原因是,勞動要素的積累並非總是1+1=2,而經常是1+1<2。同一件工作,交給兩個人完成,所牽涉到的分工、組合的成本,遠高於一個人用更多時間完成所需要的成本。尤其在高技術、高知識含量的行業中,具體工作的可替代性更小。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富士康在受到社會批評后,能通過多招工人縮短個體工作時間﹔而金融、建筑設計、醫療等行業更難解決加班問題。
很多時候,加班不是因為工作時間必須延長,而是由於8小時內勞動者沒能完成應當完成的工作,不得不“自我加班”。美國的一項人力資源研究稱,辦公室工作者每個工作日的實際工作時間隻有90分鐘,剩余時間都被浪費到各種分心事務上,比如閱讀新聞、同事聊天、吃零食、喝咖啡、處理無關郵件、玩游戲、做白日夢等。且不論這項研究是否在每個行業成立,但研究結果所列舉的這些非工作狀態的行為,的確佔據了工作時間的相當比例——就當下而言,可能刷微信朋友圈,花費了一些職場人士相當多的工作時間。
如果沒有加班,職場生態會不會更好呢?未必。比如,在實施計件工資的行業,職員可能更期待加班。在經濟危機影響下,一些制造業工廠遭受沖擊,訂單數量下滑,生產能力相對冗余,員工也不再被要求加班了。這在一些勞動權益保障者看來好像是好事,但在很多身在其中的員工眼中,加班減少意味著收入減少,甚至意味著隨時被裁員的風險。加班讓他們獲得較豐厚的報酬,也讓他們獲得工作穩定的安全感。
隻有在缺乏競爭的領域,每個員工才希望天天掐點兒下班。這不意味著這個行業或機構管理多麼科學、效率多麼高,反而表現了其制度僵化、程序古板。一些窗口行業就是如此,正常上班時間尚且不能提供及時的服務,一接近下班時間就早早關門,哪怕門口還有排隊等待的辦事者。這些行業不考慮工作量有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隻以所謂固定的上下班時間為最高原則。壟斷性決定了它們不需要通過加班來提高競爭力。
當加班成為一種文化、一種潛規則,加班無疑是令人生厭的。但是,如果加班是一種內在的選擇,加班也可能是競爭力的體現。天天加班的人跑得太快,讓自己的身體被掏空﹔然而,從不加班的人,也可能會被時代所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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