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泽
2020年06月30日09:25 来源: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
董良泽
我幼年就失去了父母,从小和伯父母生活在一起。他老人家的言行举止,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现仅就他老人家对待我们晚辈的教育问题略忆一二。
伯父对广大人民群众怀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抓紧一切机会,通过一切渠道,深入群众,了解和关怀人民群众的疾苦。凡经努力能够解决的问题,他都尽量解决,以减少群众这样或那样的困难。一直到六十年代,他老人家还不顾年事高迈、体弱多病,出外视察,下乡蹲点,了解民情,征求民意。我每次回家,他都要问到甘肃人民的生活情况。一九七五年三月初旬,也就是他即将和我们永别的最后二十几天,我专程去看望他老人家,他心中仍装着生活比较困难的甘肃人民。他问我甘肃当年的收成情况,又问到秦川人民的生活怎么样。我说秦川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他告诉我就在永登县,靠近武威……他老人家还特意提醒我:“你是搞粮食工作的,要实事求是,不能坑害老百姓……
在学习方面,他老人家也给我们树立了榜样。
伯父学习马列和毛主席著作,比我们年轻人还要勤奋得多。在工作之余,总是手不释卷。他不仅自己孜孜不倦地学,而且还勉励子女亲属和所有晚辈们学。他坚持马列主义,推崇毛泽东思想,这在他的诗作中多处可见……
伯父学识渊博,国学造诣尤深。他酷爱书笈【籍】,藏书数屋。在五十年代,他往往利用节假日串书店、走书摊,发现自己喜爱的书,一定要买回珍藏。他在工作之余,总要挤一定时间读书。
他早年就掌握了英、法、日三种外语,但并不满足,六十五岁又开始学习俄语。经过不懈的努力,达到了能够阅读俄语报刊的水平。我真敬服他那顽强的意志和记忆力。
伯父这种忘我工作、勤奋学习的精神,几十年如一日。直到一九七五年三月,也就是在他老人家将要与我们永别前的一个月中,他那深夜阅读文件和书报杂志的习惯仍不改变。
……
我中学毕业后,响应党的号召,来到西北高原的甘肃工作,伯父坚决支持,并且对我在生活上和政治上仍旧无微不至地给以关怀,不断给予鼓励。他了解西北气候寒冷,给我缝制了皮大衣,还买了毛衣毛裤。一切都安排得熨熨贴贴,非常周到。在学习上,他老人家更是为我操心不少。
我到甘肃后,有不少熟悉的同志流露出为我惋惜的情绪。他们说:“你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不上大学,又偏偏跑到这么个苦地方来工作呢?”我把这些话一一告诉了伯父。他说:“上大学不能只图空名,要学到真才实学才有用处。我有这么多的书,恐怕一般学校也没有这么多吧!只要自己爱学,处处都能学到东西……我看你虽然没有上大学,但懂得了许多革命道理,有鲜明的是非观念。你在实际工作中,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西北艰苦,可是越是艰苦的地方越锻炼人。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无疑,他老人家讲的“人上人”是赋予了新的含义的。
前几年,我身体总是不好,血压高,心脏也有毛病,特别是由于高原性气候的反应,经常头痛。我想要求调回北京,以便得到家庭照顾。一九七二年即将解决的时候,伯父知道了,很不以为然。他规劝说:“我何尝不想让你和我们在一起呢?但是,我们首先得替国家想一想,你已是拖儿带女的人了,一家五口行动一次是不容易的,来到北京,住房问题,工作安排问题,子女就学问题,势必给别人增添很多麻烦,加大城市负担。在基层工作的人多着哩!”听了他老人家一席话,我愉快地打消了调回北京的念头。
我的大孩子姚晓鸣,一九七四年高中毕业,学校考虑我们夫妇身体都不怎么好,同意给予照顾,留在我们身边。伯父知道后立即来信说,“晓鸣的小舅舅在晋县务农,妈妈是支边青年,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插队务农呢?你们虽然身体不好,但还能坚持工作,不要因为你们误了孩子的前途。”在他老人家的启示下,我们很快打发孩子去榆中县插队务农了。
一九七二年夏天,我去北京看病。一天,他把我叫去,给了我一封信,要我看完后以他的名义给回封信。这是湖北红安老家一位远房哥哥来的信,他要求伯父设法搞一台拖拉机和一些钢材。我知道这是他老人家要对我的政策和文化水平进行实地考察了,于是再三考虑后才起稿,然后送他修改。前后改了好几处,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段是:“我受党的委托,人民的信任,参与国家领导,是各项政策的制定者,也应是维护者,决不能利用职权给自己的亲属批供物资。你们社队若确实需要拖拉机和钢材,应该提出计划,按程序审批才当……”
他老人家不愧是立党为公的楷模。
伯父德高望重,深受党内外同志和朋友的尊敬和钦佩。可他身居高位,始终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从来不摆老资格,不炫耀自己,总是虚怀若谷,谦虚无比,平易近人,亲切感人。
……
新调到伯父身边工作的同志,总以为伯父是“大首长”,开始总是有些拘束,很不自在,甚至有的还胆怯。可是一经接触,就会感到他和蔼可亲,慈祥如母,毫无官气。他对工作人员生活上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学习上是尽心帮助。给他们订学习计划,圈定报刊上的好文章,检查学习效果,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伯父对晚辈的严格要求和尽心关怀,包括对我的谆谆教诲,我是终生难忘的。
记得我和弟弟们同在一个小学读书时,两周回家一次,不管怎么忙,他老人家总是很高兴地问我们学习什么内容,老师讲的听懂了没有,还亲自给我们量身高、体重,既注意我们的学习,又关心我们的健康……
一个星期六,我回家向他老人家汇报学习情况。他发现我俄语学得不好,发音不准、方法不对。当天晚上他用旧台历裁成两公分宽十公分长的条子,为我赶写了三百个俄语单词卡片,怕我丢失,还特地用线绳串好。星期天下午我们返校前,照例要到伯父母跟前打招呼。伯妈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对我说,“娃儿,要好好学习哟!”伯父接过话说:“良泽,送你件东西,你看好不好?”他边说边将串好的卡片递给我。我一时莫名其妙,不知如何作答。接过来一看,才知道是他老人家为我写的单词卡片。我捧在手中,眼望他那慈祥的面孔,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他老人家为国操劳,又如此为我的学习分心,我感到内疚。我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伯父的期望,刻苦学习,创造良好的成绩。
寒暑假是学生最盼望的日子,因为可以稍稍休息。可是伯父并不让我们白白地消耗时光,常对我们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所以除了学校布置的各种作业外,还要我们写日记、周记和作文,而且总要亲自加以修改。还要我们抄写报纸,练习毛笔字。我的字是我们姊妹中写得最差的,伯父曾很幽默地批评我:“你写的字我看了很不舒服,有睡着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就是没有站着的。”并常教导说:“中国字是方形,要写得好就得掌握平、正、匀、熟的要领。”就是我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家,他都要对我说:“你写的信,我要反反复复地看几遍,才能看清,真够费劲。”
一九七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八十七岁高龄的伯父亲笔给我题字,鞭策我,给我打预防针:
“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后汉书·黄琼传》)
又题:“入贵有自知之明。”
“经常想一想自己的弱点、缺点和错误。”题后注:“右录第一列系主席常引以教人的语录,二、三两列则为主席语,特录以示良泽侄!一九七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八七老人书。”
……
伯父不但为我们的成长费尽心血,而且还亲笔写信给我们的孩子,寄来各种他用过的字帖,指导他们的学习。一九六五年一月十八日,伯父给我的大孩子姚晓鸣来信写道:“接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希望你好好学习,学习革命,学习雷锋叔叔。你如不知雷锋叔叔是什么人,可请你妈妈讲雷锋叔叔的故事给你听,学习成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接班人。祝你进步,还有晓红,我同样祝她进步。”那时,晓鸣只有七岁,晓红才四岁。从这封短信中可以看到他老人家对下一代的成长是多么关怀,寄予何等的希望。
……
(摘自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组编:《忆董老 第2辑》,湖北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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