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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印在扫雷战场

记陆军某扫雷排爆大队战士杜富国(上)

2019年05月20日10:16    来源:法制日报

原标题:他的名字印在扫雷战场

在云南麻栗坡,杜富国向雷场外转运炸药(2015年4月26日摄)。 新华社发 黄巧 摄

□ 本报记者 廉颖婷

□ 本报通讯员 张首伟

病房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富国,爆炸太剧烈,手没保住,两个眼睛也没保住。”

“隐瞒真实伤情越久,越不利于治疗。”按照主治医生的意见,杜富国所在部队、陆军某扫雷排爆大队副大队长田奎方将病情如实告知了他。

心理医生蹲在旁边观察杜富国的表情,酝酿着几套心理干预方案。

几秒钟的沉默。

杜富国的声音有些抖:“首长,我知道了,您放心,请大家给我点时间。”

这名来自遵义的90后士兵,在中越边境生死雷场,将埋藏了30多年的地雷一颗颗取出。一声巨响后,他失去了双手和双眼。

3年来,杜富国1000多次进出生死雷场,拆除2400多枚爆炸物,处置各类险情20多起,被誉为“全能雷神”。

3年来,扫雷大队官兵共扫除雷区近60平方公里,人工搜排地雷等爆炸物近20万枚(发)。如今,这些土地已经成为可以安心耕种的美丽田园。

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去扫雷

杜富国1991年出生,2015年6月,是他当兵的第5个年头。同年,第三次大面积扫雷行动正式启动。

当组建扫雷部队任务下达后,杜富国立即报名参加。

在给连队党支部递交的请战书上,他这样写道:“正如我5年前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光荣集体时的想法一样,那时的我思索着怎样的人生才是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衡量的唯一标准是真正为国家做了些什么,为百姓做了些什么……我感到,冥冥之中,这就是我的使命。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去扫雷!”

130万余枚地雷、48万余枚(发)各类爆炸物,在中越边境云南段形成了大小不等、断续分布的161个混乱雷场,面积近300平方公里。

在这条边境线上,雷场就是边民的梦魇。乡亲们夸张地形容:“蚂蚁爬进去,也会被炸成粉末。”

八里河东村,户户有截肢、家家有拐杖;沙仁寨,全寨87名村民仅剩78条腿;杜富国负伤的猛硐乡,有上百人被炸死炸伤。

地雷、炮弹等爆炸物种类繁多、交织混埋、辨识难度大。“扫雷兵脚一滑,甚至一块石头滚过,都可能引爆地雷。”时任扫雷大队政委周文春说。

2018年10月11日下午,云南省麻栗坡县坝子村,扫雷大队四队正在进行扫雷作业。

组长杜富国在带战士艾岩搜排时,发现一个半露于地表的弹体,初步判断为一枚加重手榴弹。

这是雷场常见的一种爆炸物,含TNT56克,密集杀伤半径7米至9米。

“发现一枚67式加重手榴弹。”杜富国报告。

“检查一下有无诡计装置。”接到指令后,杜富国命令艾岩:“你退后,让我来。”

正当杜富国按照作业规程探明情况时,突然,弹体爆炸,他下意识地倒向艾岩一侧,挡住了爆炸后的冲击波和弹片,两三米之外的艾岩仅受了皮外伤。

然而,剧烈的爆炸瞬间把杜富国炸成了血人,强烈的冲击波把他的防护服炸成了棉花状,四散的弹片使他全身100多处受伤。杜富国失去了双手和双眼。

35天后,2018年11月16日,在杜富国负伤的雷场,他的战友以中国军人特有的“手拉手”方式,将最后一块雷场——57.6平方公里的安全土地移交给边疆人民耕种。

至此,历时3年多的云南边境第三次大面积扫雷任务宣告结束。

活没干完就退伍谁来扫雷

杜富国和艾岩是同年兵,也是雷场上的生死搭档。艾岩来到扫雷队后,一直是杜富国手把手地教他排雷。每次有险情,杜富国都让他退到安全地域,自己独自上前处置。

“如果不是富国主动上前排雷,如果不是他下意识一挡,致残或丢掉性命的就是我。”回忆那天的爆炸艾岩说。

3年来,杜富国排除过不少险情。

在马嘿雷场,杜富国曾发现一枚脸盆大小的59式反坦克地雷。用毛刷、挖掘锹清除掉伪装层后发现,“大家伙”的顶端竟是凹陷的。

这意味着,这是一颗精心布设的诡计雷,原本200公斤以上重量才能压爆的反坦克地雷,变成了遇到几公斤压力就会爆炸的防步兵地雷。

杜富国小心翼翼地解除地雷引信,从土里取出这个“大家伙”后,还破例请战友帮忙照了一张相,他说“留个纪念”。

与前两次相比,此次扫雷的雷场地势险、自然环境差、布雷密度高、雷障种类多,很多情况下只能人工搜排。大家都明白,谁多排一颗雷,谁面临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杜富国经常是第一个进雷场、第一个设置炸药、第一个引爆,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雷大胆”。

265号界碑雷区植被茂密、乱石密布,杜富国带头背着50多斤重的炸药拉着绳索滑降,在近70°的山体陡坡上一步一步排雷。

天保口岸4号洞雷场,队友唐世杰发现一枚引信朝下的120火箭全备弹,清除表面浮土后,又发现了4枚,并且引信裸露在外,处置不当就会引爆“雷窝”。杜富国让唐世杰撤出安全区域,独自一人排除了一触即爆的火箭弹。

在八里河东山某雷场,班长刘贵涛探到1枚罕见而危险的抛撒雷。没等班长命令,杜富国边说“班长,这种小事,让我来就行了”,边匍匐到地雷前开始作业。

2018年9月,满服役期的战士窦希望打算退伍,杜富国12月也面临退伍。

窦希望问杜富国,想不想回地方发展。

杜富国回问:“活没干完就退伍,谁来扫雷。”

窦希望从此再未提退伍的事。

即使蒙着双眼缠着绷带都响亮答“到”

“你退后,让我来,六个字铁骨铮铮,以血肉挡住危险,哪怕自己坠入深渊。”这是“感动中国”给杜富国的颁奖词。

负伤后,杜富国时常问妻子王静,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今天有没有阳光?

无数次,他从噩梦中惊醒,爆炸瞬间的“火光记忆”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不顾生命安危将战友护在身后的他,在尘埃落定之后,内心有过恐惧,有过挣扎,却从没有一丝后悔。

时至今日,他的手臂还经常会感到“幻觉痛”,随时感觉自己的手还在,偶尔会有一个“手指头”还会痛。这种“幻觉痛”是一种折磨,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疼。

杜富国负伤后的坚强,让主治医生陈雪松深感钦佩和震撼:“我们当医生的见多了伤残生死,但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坚强的战士,只要部队领导过来探望,即使蒙着双眼、缠着绷带,他都响亮答‘到’。”

杜富国受伤苏醒后,并不知道失去了双手,对身边的战友说:“想多吃点肉、多喝点牛奶,手上能多长点肉,好早日回到雷场。”

2019年春节,杜富国用纱布层层缠绕,将硬笔捆于残臂,在白纸上艰难写下“春节快乐”4个字。他想用失去双手双眼后第一次写的字,向亲人、战友和所有关心他的人们,表达真挚的祝福。

负伤后的杜富国将面对另一种人生,他有了新的目标:“虽然没了手和眼,耳朵也受了伤,但我还有嘴。如果可以,我想做一名播音员,把扫雷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让更多的人了解扫雷战士。”

每天除了做康复治疗,杜富国会花2个小时练习普通话,吐字、发声,一字一句,杜富国学得很认真。

如今,他排雷负伤前对战友艾岩说的那句“你退后,让我来”,和他的名字一道,印在了危险丛生的扫雷战场,印在了猎猎飘扬的八一军旗上,印在了人们的心中。

(责编:王静、常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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