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凌晨，在芦山县迎宾路和东风路交叉口，当地志愿者和热心群众分发热粥和热水。记者桑清 摄
4月20日傍晚，经历了一天的紧急救援，芦山县龙门乡安静下来。偶有从太平乡方向出来的救护车鸣笛而过，沿途临时安置点的群众，纷纷抬起头，祈福、祝愿。
没有水，没有电，震后第一夜，龙门乡的居民注定难眠。“你们去睡，我来守夜。”场镇居民张大合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家人、邻居，主动请缨。
他们并不孤单。地震发生后，龙门乡曾被认为是震中，大量救援力量向此集结。搜救结束后，以此为“中转站”，救援队伍又被派往太平乡、大川镇等地。
夜晚，场镇街道上坐满救援归来的官兵。刚刚开街的龙门乡“古汉一条街”，从未如此人员密集。没有灯光的夜里，大家相依、互助，感知温暖。
吃饭：抄手店老板免费供粥
“快来吃晚饭啦，热乎乎的白米汤，今天免费。”龙门乡晨阳希望小学操场一角，黄国强熬了两大锅米汤。他在场镇上经营一家抄手店，下午冒险从店里搬出两个炉子、锅和米，碗都被甩到地上成了碎片，好在还有一些一次性饭盒。
四年级学生王薪宇发现了这个免费晚餐地点，连忙跑过来。他自己舀了一份，放在鼻子上闻闻，连说了几个“香”字，他中午就没吃上饭了。但是，不到一分钟他又返回来再舀。记者看到，学校围墙外有个小孩正津津有味地喝着，原来，王薪宇把第一份让给了同学。
还有几箱奶没发完，晨阳希望小学的老师把它分给操场上的学生和家长。“这些奶原是学生的营养餐，现在拿来做应急物资。”语文老师贺刘蓉说。
据龙门乡乡长陈刚介绍，地震给龙门乡造成巨大伤亡。“重伤者被拉到县城以及雅安的医院，轻伤患者经过包扎治疗，都回到了临时安置点。”龙门乡中心卫生院工作人员骆成钢说，由于晚上没电，一些患者傍晚就输完了液，卫生院内的患者不多。“我们会24小时值班，蜡烛不行就用手电筒。”
过夜：亲戚朋友互助互励
“最担心下雨。”黄国强看看天，他希望除了远处的车灯之外，还能看到一丝星光，那意味着大家能睡个安稳觉。
但据预报称，夜里可能降雨。“救灾物资正源源不断运来，抵达芦山的帐篷比较少，要把它们送到最需要的地方。”下午，陈刚就做动员，他要求驻村干部和村委干部开展自救。
各种各样的自制帐篷出现在操场上。有的将篮球架放倒，搭个板子制成床面，再搭上架子，套上油毡布，一个架空地面的帐篷就有了。还有的将带兜的卡车开来，直接架层彩条布，也算是能遮风避雨的帐篷了。
但是，一些场镇居民，缺乏类似的生产物资，只能从家里抱出几床被子铺在地上。四川省军区民兵预备役的官兵，搭建了一些帐篷，优先安排老年人和儿童。大家对此没有意见，因为救援部队同样是露宿街头。“古汉一条街”，今年刚刚开街，受损不严重。张大合仔细端详一番，决定在一楼打地铺。“卷帘门全部敞开，你们睡，余震来了我叫你们。”他邀请的对象，不仅包括亲戚朋友，还有一些老顾客。
黄国强家的一把大遮阳伞，与朋友家另外一把伞摆在一起，这样伞下容纳的人就更多了。
安置点，越晚越静。如人们的希望，截至凌晨记者发稿时，尚未有雨点落下。
团聚：在这里是个“动”词
看着熟睡中的儿子，王小勇觉得这一天的奔波值得。地震后他从德阳到邛崃，一路翻山而来。在龙门乡，“团聚”是个“动”词，很多外出务工人员，几乎都有翻山越岭回乡抗震救灾的故事。
为了进入龙门乡，记者下午曾拦下一辆摩托搭乘。车主叫江勇，一路上不言不语，开得飞快。路过龙门老街的时候，车速突然放慢了，他左手擦拭起眼泪来。后来，记者获知他看到了自家倒塌的房子。江勇也是从外地归来，摩托都是借的。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往前开，直到因交通管制不能前行为止。他要在那里等待从另一个乡镇赶场回来的妻子。
“这辈子都没走过那么远的山路。”竹培林在成都郫县打工，切割大理石。听说地震后，他马上向老板请假回家，老板给了他1500元路费。他包了一辆车就往雅安赶，听说成雅高速实施管制，又取道邛崃，过了火井镇，车子不能前行了，他就徒步。“一路上都是翻山回来的老乡。”竹培林心急如焚，走得飞快，两个半小时后，脚上的皮鞋都变了形。幸运的是，尽管家里的房屋倒塌了，但妻子和在外地读书的孩子都没受伤。“只要有人在，希望就在。”
但也有例外，黄国强并不希望在成都打工的儿子回来。通讯信号好时，他接到儿子的电话，互报平安。他嘱咐儿子：“你没救灾的经验，回来暂时也发挥不了作用，还要造成交通拥挤，过段时间再说。”父子不能团聚的背后，多了一层深意。
（记者 张守帅 李梦媛4月21日凌晨发自芦山县龙门乡）
